嗤嗤的苦笑声从魏沭阳嘴中发出,他咚地一声将脑袋磕在地上,认命一般闭上了眼,却始终掩不住心底的嘲弄。
世道不公,神明也不开眼,这万万千民众何时才能脱离苦海?
徐允知见多了这种表情,不就是觉得自己丁点错都没有,就好像举世皆浊我独清,可他一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究竟在高贵什么。
“可是你亲手炼制的丹药?”
“是。”
“那丹药又是你亲眼看着她服下?”
“……是。”
“那你还否认什么?”
徐允知不屑地睇了他一眼,淡淡的语气往他破败不堪的心口处钻:“你又在绝望什么?觉得自己十分无辜?骗吃骗喝了这么久,可有半分想过被你那些奇技淫巧诱导下受难的百姓?”
合着眼前这人还真来替天行道的,魏沭阳简直一口血险些呕了出来。
“我就算是骗也是骗的有钱人,他们心甘情愿给我钱,我拿这些钱去资助穷苦百姓,我何错之有?”
他做的善事海了去,只是没人知道罢了,就说这做好事得登名造册,要不然别人还当他跟那些腐败无能的朝中蠹虫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呢。
徐允知凤眸微冷,竟是冷哼地笑了一笑。
何错?
错就错在人性的贪是贪得无厌的贪。
徐允知开口,语气凛然如霜雪:“平昌王案你说你无辜,那周显荣贪腐渎职案下牵扯出来的一百多条人命呢?”
仅仅只是一个名字便如一道惊雷轰然从脑袋劈了下来,浑浑噩噩的魏沭阳只听得到他淡声说道:“原清平县丞周显荣,妻妾无数,可多年来膝下始终无子,是你跟他说他周家祖坟风水不好,影响到他的子女缘,若不想后继无人便得重修风水重新祖祠?”
魏沭阳脸色变了变,瞬间忆起了那段突发的意外,身体不自颤颤不安,瑟瑟发抖。
徐允知嘴角提起饥讽的弧度:“他确实照你所提重修了风水新建了祠堂,修建新祠短短五载,却陆陆续续累死了一百四十余名劳工,甚至还有人因他迁坟时开山被炸药炸死,有些人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听着这些多年前的往事,魏沭阳终是不敢抬起头来,声音怯怯:“我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谁知道……”
谁知道那周显荣身为一方父母官竟然毫无人性,在那些人意外身死后全无半点悔恨反思,而是隐瞒事故缘由,简单地补贴那些家属个把银钱就抹去这件事的一切痕迹,有人对此不满,有人借机想闹,也有人指天立誓要闹到天子脚下为逝去的家人讨一个公道,都被那狗贼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短短五年,他倒从清平县丞一路顺风顺水地升任到了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发妻还给他怀了一儿一女,真可谓好事成双,你可真是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啊。”徐允知语气中竟听出来些许的佩服。
“我没让他贪,是他自己……”魏沭阳忽然间说不下去一句话一个字,他发现他辩驳不了,因为自己早已成了刽子手之一。
既已明白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魏沭阳反倒没有了任何求生的意志,生无可恋一般:“要杀便杀,别折磨我就是。”
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都算享受过了,女人,财富,名声,权利,除了膝下无子继承家业,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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