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尾,秋花的香气已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上邱城西北向有一架风雨桥,与赤黎城接壤,又靠近出海港口,遂那一处港口也被称为风雨桥港。
是申末酉初,风雨桥港口此时出海的,只有官船。一大一小两艘海船停靠在港边,领航的小船上插着天青色旗帜,岸上的人一瞧便知,这是晏家的领航船,再瞧那跟在后面的大船,就不知是哪一国的外宾了。
依肯月缇换上自己的衣服,重新来到船头,二王子在那里正与晏家派来的使者谈话。还未出行,船上已经招来湿冷的海风,依肯月缇接过侍女递来的纱巾,戴在头上,拢住随风乱舞的长发。
头顶传来风帆鼓动的声响,依肯月缇向前移动,回头看船上的主帆,桅杆顶上的旗帜,在海上霞光映照下显出和大海一样的颜色。
“若无其它问题,晏家领航船将在半个时辰内开船。”使者向二王子行礼,遂退去,留下的一位年轻人上前一步,将数来张纸递给二王子,又递给他一只短小的笔头,让他在翻阅过后签署确认文字。
依肯月缇走过来,站在二王子身后观察着那位年轻的男子,看模样与她的年纪差不多,却十分稳重成熟。男子穿着亮皮的衣裳,似乎是为了防水特制的,头上一顶挂耳帽,帽檐两边垂着两片圆圆的琉璃一样的东西令依肯月缇十分好奇。
“帽子两边的是什么?”
二王子听见依肯月缇的疑问,抬起头来看向男子。
“这是用于水中观测的琉璃镜,是这样使用的。”说罢,男子举起两侧的琉璃镜放在眼前。这时,依肯月缇才发现那两片琉璃镜上隐隐可见纵横交错的刻线。
二王子将签好的文书交还给男子,随后他离去回到了领航的船上。
“哇真是有趣。”依肯月缇,手中举着那两片琉璃镜,十分好奇地放在眼前四处观望。“这样的好东西,没想到他竟会给我,难道不是他们晏家独有的东西吗?”
“若是与他们晏家航海秘术有关的东西,怎会轻易给你,这不过是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罢了。”
面对二王子的解释,依肯月缇仍执着认为这两片琉璃镜是好东西,唤来侍女为她捧着琉璃镜,她摘下自己头上的金饰,将两片琉璃镜分别串在两侧,又重新戴回金饰。令二王子感到意外的是,那琉璃镜竟然与她的头饰相得益彰融为一体,仿佛那金饰原本就这幅模样。
依肯月缇学着男子的姿势,将垂在眉角的琉璃片放在眼前,扭头询问侍女是否奇怪,得到侍女否定回答后,依肯月缇开心地把玩起来。
二王子看向依肯月缇身边那个侍女,小丫头是她从青城山带回来的,一身衣物虽然换成东南国的样式,但毕竟是羌武国出身……可是瞧见依肯月缇与她相处融洽,还是打消了替换侍女的想法。
“在外逗留数日,可见到想见的人了?”
依肯月缇没有回答,反而向二王子发问:
“舅父,晏家的航海术如此厉害的秘诀是什么?”
“是两样工具,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二王子撒开依肯月缇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责问道:“这些事,教文师傅没讲过吗?还是说,你已经许久不进学堂了?”看依肯月缇撒娇赖皮的模样,二王子感叹道:“跟你母亲一样贪玩,这样下去怎么能担得起东南国的将来,让我们怎么跟你母亲交代?你父亲他……”
“所以是哪两样工具呢?”依肯月缇打断二王子的话,再次挽着自己的舅父,撒起娇来。
“是观星塔和天河图。”萧晚如此回答。
“什么塔?什么图?”
萧晚还未回答,戈周突然出现在西竹别院的门外。
三公主离开侯府两个时辰后,戈周的手下前来禀报,东南国的船只已经出航。
“为他们领航的,是天青零号船。”
萧晚点头会意,让戈周暂且在一旁等候。
若生听不明白戈周所说船只颜色编号,皱起眉头来:“你刚才说的航海工具都还没有解释清楚,他又说什么天青什么零号,就更不明白了。”
“这个嘛,儿时倒是有所听闻,不过现下,晏家的船只类别早已有了新的改变,还是让戈周来解释一下吧。”
戈周来到众人中间,看向若生:“还是先为温公子解惑吧。”
“关于晏家航海使用的工具,其实是公开的,一件观星塔,一件天河图,这两件工具便是晏家航海之术的秘诀,缺一不可。”
“你这话说的真矛盾,既然是公开的,为什么要称为秘诀呢?”
“公开的只是工具,而工具的使用方式和使用权限,都掌握在晏家人的手中,纵使有人仿制,没有晏家传授的秘法,那也无法使用。”
若生撑着下巴,摇晃脑袋:“没明白。”
戈周看向萧晚,只有他点头,戈周才能将调查的信息分享出来。
“这种事情,自然是晏家人最清楚,纵使戈周是我侯府里极好的侦查能手,晏家航海之术的核心也无法获知了。”萧晚打开棋盘桌上的棋盒,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又对戈周说:“还是说说你知道的吧。”
戈周拱手致歉,又接着说:“适才提及为东南国使臣护航的晏家船只是天青零号,这里所指天青,是船只上晏家图腾和旗帜的颜色,以天青代表船只类别,零号是此类别船只的编号。”
“这么复杂吗?有什么讲究?”
“天青色,代表这艘船正在执行来自王族的任务,例如为王族或者其他外来使臣的船只领航和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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