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祭大典后,我双目尽失。”玉云白陈述而来,“一日,父亲聆听完神言,破关而出,领我去祖父面前。”

“什么事?”玉虹手中把弄着一支骨笛,抬眸看向扯着孙子,破门而入的玉风。

此时冰季,所有人都搬入了空岛地下的窟野里,烛白木无声焚烧,照亮这三代人的脸庞。

玉虹分明穿着一身青衣,却怎么看都像浇上了血红,他虽已170岁高龄,看起来却不过40岁模样。

浪嫡的血脉给了他远超常人的寿命。

玉风反倒最讨厌青衣裳,他穿着一身麻布,眉目如剑,一进门便说道:“父亲,我想给云白弄一只眼睛。”

玉虹一脸平静,看向男孩,玉云白呆滞的脸庞上,双目空空。

“你给他找来眼珠又如何?识感之事,可不是生搬硬套,即便你巧夺天工,把眼珠子严丝合缝地塞进眼眶里,也毫无意义,他照样盲障。”

“我听闻巡守衙里,曾经有接骨移脏的秘法,此法甚异,甚至能将满肚子的内脏全部换一遍,而人不死。”玉风牵着玉云白的手紧了紧,“而那秘法,被您当做邪术销毁了。”

“......”玉虹回忆一番,“是了,那秘法曾在巡守衙中风靡,后来我追本溯源,发现那是一位邪尊故意散进海里的邪法,每一个移植者,都是祂的粮田。”

“而我暗中发现,许多升任高位的神官,都用过这邪法。”玉虹的骨笛摔在桌案上,“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我们玉族的领导者们,那些有经验的,能担当重任的人,都在邪尊的控制下。”

“其尊名为【灾渡】,往后你看到这样的字眼,也当小心,尽早剿灭。”

“父亲,我今日来,就是向你讨要这般秘法的。”玉风虽然听出了玉虹的赶客之意,却还是向前踏出一步,“由我念诵祝词,由我提供眼睛,云白他只需受下这只眸瞳,不需承受向邪尊祈祷的后果。”

“天真,当真以为邪尊不会在眼珠上作手脚?”玉虹轻蔑一笑,“你有时间琢磨这些,不如教导云白如何行房,快些让他的妻子怀上,为我浪嫡开枝散叶。”

“父亲,人必须要有眼睛。”玉风还不甘心,“我不理解,我玉族是明灯娘娘的追随者,明灯娘娘又是慈悲之神,为何要从一个孩童身上挖走眼珠?”

“你已经疯了?”玉虹站起身,注视着玉风,“你听到了什么真言?”

玉风的行为举止太不正常了,简直像是一个精神病。

“人必须要有眼睛,没有眼睛,就看不见光,就看不到慈悲,心中会失去温柔。”玉风还在说着。

“滚。”玉虹眼底划过一抹说不出的痛苦,“你已经疯了,以后离云白远些。”

“云白,明日搬来我侧殿,未得我许可,不得与玉风交谈。”玉虹挥挥手,“都滚出去。”

玉云白在玉风的牵引下小心翼翼地走着,他们走在一座高塔上,稍有不慎,就会失足摔落,粉身碎骨。

“爹,您还是回去修炼,不过是眼睛而已,看不见东西,我也能活着。”

玉风的手忽然松开了。

玉云白的心间豁然涌上一抹说不出的恐惧,双腿僵停,不敢迈出一步。

“怕吗?”玉风的声音。

“不怕。”玉云白吞了口唾沫。

玉风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不知去了哪。

恐惧顿时吞没了玉云白,他一点点伸出脚尖,向下点去。

空的。

空的。

空的。

他一步都走不动了。

忽的,他的双腿忽然烂成了泥,瘫倒在地,一步都不敢动弹。

“怕吗?”

“怕!爹,救我!救我!”玉云白的脑袋贴在地上,嚎哭出声。

一双大手将玉云白扶起,牵着他快步向一处角落。

“我给你眼睛。”玉风的喉头带上一丝哽咽,“人必须要有眼睛。”

玉云白不知被带到了哪里,他听见了木片的脆响。

那声音,他不久前才听过,那是用来剜眼睛的,他亲眼看着玉族主祭将那木片的尖端抵在自己的视线边缘,用木槌哒哒哒地敲下去,痛觉滋滋滋地涌进大脑,世界先是变红,再彻底变黑。

“啊啊啊啊啊呃呃......”玉风忽然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他将声音压下去,木槌的声音重新响起。

不一会儿,玉云白感受到一只颤抖的手捧住自己的脑袋,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右眼眶里。

湿哒哒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恐惧的汪洋天啊,您是天灾的慈母,是绝望的子宫,是生灵的狱......”

玉风口中吐出他听不懂的语言,冥冥中,有什么力量降临在右眼眶里。

玉云白的世界忽然变成了一出黑白电影,隐约感受到了光的明暗,看见了玉风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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