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听说户部尚书的公子季知节候在前门已有多时,马车便绕道从白府后门进了后院。王榆悄声嘱咐丫环几句,便领着女客们进了客房,自己亲手帮李容身涂药换衣服。那指尖又软又凉,身上又暖又香,随着人的动作,离李容身忽远忽近,弄得她晃了神。

南梦清黎打量这屋内的陈设,暗道不俗,愚听难得对这些不感兴趣,只瞧瞧李容身,又瞧瞧王榆,再瞧瞧李容身,说:“姐姐,你的表情好像前些日子在勾栏里遇见的流氓浪子。”

愁眉不展的王榆被逗笑了,替李容身把鬓发理好,就羞怯怯地出门了。

眼下客房里只剩下她们三个,李容身左手为书,右手“哗啦啦”翻弄起来,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说:“我最烦‘红颜薄命’这个说法,似乎天生丽质,就欠了他老天爷似的,还得在命数上打个折扣,王榆姑娘我瞧着喜欢,见她待人如此温柔,更是喜欢,就是老见她皱着个眉头,也不知为什么烦恼,忍不住想帮一帮啊。”说着,顿住,眯眼看,又左右各翻了几下。

南梦清黎正在欣赏瓷瓶里的插花,见没了翻动的声音,问:“找到了?”

“找到是找到了,但是……”

“怎么了?我看看。”愚听扒拉过来李容身的手,“奇怪,怎么只有王榆的名字,下面什么也没写啊。”

“咱们上岗培训的时候说过,有一种命数就是呈现白纸,得往前几代去找,那个叫、叫……”李容身回忆着,却想不起来。

“蹈辙之命?”南梦清黎急于想看命格书,带倒了花瓶。

李容身眼疾手快,吹了一口仙气,花瓶才没有摔下去,责备道:“怎么下了凡都没之前稳重了?要知道,若是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还得从咱们的差旅费中扣呢!”

南梦清黎并未搭话,看过“王榆”这一页,白得干干净净,往前翻,这一页写着“季知节”,命格书曰:“紫河生春雨,竹马待青梅。瓜熟飞云袋,赤骥不可追。英杰护龙凤,应表白玉碑。”再往后翻,接着“王榆”的是“白云初”和“沧海月”,命格也都是空白。

李容身纳闷:“那个什么拗口的命数,不是说很少的吗,这一次让我们赶上三个?”见南梦清黎愣怔着把手抵在唇上,忙推她道:“你认识这三人?”

“应该不是。”南梦清黎思索片刻,小声说着,轻蔑一笑:“蹈辙之名除了是天罚,还有一族的诅咒,一地的因循,长则百代,短则二世,不过是巧合罢了。咱们下凡之前,月老不是说了,凡命升仙者入世,则有宿命因果,会遇着似曾相识的人与事,甚者,还是神仙的劫数,你是破格升仙的凡人,又是被那王榆的外相迷惑而来,或许,这应该是你的劫数。”

“苍天!还要遇见似曾相识的人和事?我那辈子寒风焦土、民不聊生,能不能不要为了让我体验一下劫数,祸害百姓啊?”

“姐姐别怕,我、我保护你!”愚听说着抱住李容身的腰。

“你?”李容身捧着傻丫头的脸蛋,叹道:“你应该是保护不了我的,能保护我的不知道愿不愿意啊。”

“我可不管你!”南梦清黎说着就要甩袖往外走,但步子不快,她心跳的扑通扑通的,李容身的劫数或许是她实现夙愿的机会,步子得再慢一点。

李容身小跑两步就追上她了,扯着胳膊往回拉,央求道:“好姑娘,你不为了我,也可怜可怜这家善良被人欺的女子吧,我是有点不信邪,咱们不是一直说什么要打造‘服务型天庭’吗?那这什么岛啊折的命数,就真的没有破解之法吗?”

话音刚落,王榆捧着一个木盒进来,后面有两个丫环端着木盘。屋子里的三人互相看看,纷纷落座。木盒里面是一些糕点,两个木盘里一个是各式干果一个是各样水果。摆在桌上后,王榆抿嘴请众人享用。

李容身是不愿意干吃的,明知故问起来。

“这糕点闻着有枣香。”

“是有一块枣糕。”

“这是什么水果?”

“梨子,切开来便长这样。”

“这南瓜子从东门外的酒铺子买来的吧?我们昨日在那里小坐,他家的南瓜子会在这尖头上沾点红,算是独一份。”

“嗯。”

“听说那酒家的女儿错眼看上了一个不知进取的穷秀才,本打算私奔的,也不知受了谁的点拨,当晚就与那人分手,还用烧酒的火钳子打了那秀才月下偷酒钱的手。榆妹妹可有听说?”

王榆摇摇头。

这一个话真多,吃吃喝喝也堵不住嘴;另一个话真少,无事不开启话头,接两句之后便沉默。南梦清黎坐在一旁嗑瓜子,看热闹似的。

“榆妹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怕你不答应呢。”

“但说无妨。”

“我们从外乡来,本来是住在客店里的,只是我如今毁了容貌,伤口还有些疼,断断不敢出门的,她们两个,一个自作聪明不懂人事、一个头脑简单无法自理,离了我啊是真不行,我们仨怕是要在你府上多叨扰几日了。”

南梦清黎“噗”地一声,将嘴里的瓜子皮啐出去。

王榆哪知道此举是在嫌恶李容身,只满面抱歉地起身,慌道:“哪里就是叨扰了?我的罪过!害姑娘受罪,给你们添麻烦了!春琴,再收拾出两间客房来……”

“莫急莫慌!”李容身按住王榆,笑言:“我不怪你,她俩不痛不痒的,也怪不着你,我们三个只这一间房就够了,我俩喜欢平躺,睡床,这位南梦姑娘喜欢高枕,睡榻。你瞧这屋里有床有榻,我们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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