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之后,四族娘子依次来过。

沈氏娘子是最后一位,和李娘子那位曲里拐弯的表姐不同,她是文御的亲表妹,其父与故太子妃乃同胞姊弟,因而与文御之间更加亲昵。

她来时天色已暗,池上点的花灯刚刚顺流散开,少焉池灯尽亮,火树星桥,她陪着文御沿着惊蛰池边缘散步,起风后给文御披上了她亲手绣的斗篷。

二人卿卿我我直至晚晴风歇,沈娘子三步两回首,依依不舍地离去。

文御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随即传令回宫。

裴奚二人将文御送回东宫,谢绝了张赋秋的挽留,马不停蹄地蹿回小重山,逃离之心甚为迫切。

营中炊烟袅袅,与晚间山雾交融,须臾香气四溢,众人涌入食堂。

冬晚抱着碗坐到裴靖对面,托着腮看看裴靖,再转过头去看看奚迟,“啧啧”两声,一开口惊世骇俗,“听说镇星爱你不得,所以和玄枵在一起了?”

众人闻风而至,围巢蜂群似的聚到三人身边。

奚迟以为自己没听清,疑惑地“啊”了声,然而大家却觉得他承认了,立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此事的热切程度仿佛熊见了蜜。

“谁说的?”裴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听说文御爱上了宁宴,要娶宁宴做皇孙妃。

“你呀!你忘记白天怎么跟我说的了?”鹑首挤上前,惟妙惟肖地模仿起白天裴靖说话的语气,“他跟玄枵也黏在一起,两人还同寝过不止一次。”

冬晚不赞成这门“婚事”,“镇星模样多好啊,性格也好,玄枵多清秀俊俏一小子,你倒好,一个都不要,白白便宜了他们两个!哼,果然,长得好的不是有主便是断袖,狗男人!”

“我不是,我没有!”奚迟终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一边辩白一边紧张地看着裴靖辩解,“你一定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裴靖茫然思忖良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似乎意识到什么,立马放下碗筷,“两位姐姐意不在此吧?”

鹑首表情一滞,正欲狡辩,冬晚却先她一步招了供,但却机灵地把锅推到了皇帝身上。

皇帝并不算完全背锅,此事当中确实有他身影,此时他正将簿册递给宁宴,问宁宴今日采选可有中意之人否。

宁宴接过簿册放在案上,未曾翻阅便答“没有”。

皇帝懒洋洋地掀开松垮的眼皮斜他一眼,“不可任性,婚姻大事岂可妄为,你这般固执,让我如何放心得下,百年之后见了你母亲父亲又当如何交代?”

何监捧起簿册,弯腰笑道,“凉国侯喜欢哪般品性的娘子,奴帮你翻翻?”

宁宴毫不犹豫地答道,“我喜欢聪明的。”

皇帝闻言哼了声,不置一词。

“这也有的呀!”何监翻开一页摆到宁宴面前,“这位胡十三娘家学渊博,精通诗文,可谓桂林一枝。胡父当前任秘书少监,胡母曾办过女子书塾,做过女师,专为高门士族娘子讲学,闻名遐迩。”

“读书多未必聪明,”宁宴自觉读书不少,却也是真不聪明。

“凉国侯放心,胡十三娘是位难得一见的聪明人,胡少监所呈奏疏中不乏其智,娶她为妻于凉国侯而言大有裨益。”

“她母亲不是位女师吗,为何不见她母亲帮她父亲拿主意?”

“既已为人妻母,便得专心侍奉舅姑、相夫教子,哪还有余力协助丈夫伺弄政事呢?”

宁宴撇起嘴,“那她嫁人后多半也是如此,娶她和娶别人完全没有区别嘛!”

何监登时噎住,“这……”

“他歪理多,你说不过他。”皇帝打断何监的话茬,朝太微使了个眼色。

太微颔首,“今晨,臣指使鹑首询问星纪有关于凉国侯的事,星纪认为凉国侯与她只是寻常朋友。”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宁宴却像是听不懂一般答非所问,“大父你不要着急,你看我都不着急,我才多大,我还没玩够呢!将来我要为大父征战四方,哪还有时间找乐子,不得趁现在赶紧过瘾吗?我们都是朋友,大父你不要多想,不要总盯着人家。”

“小兔崽子,笨得花花肠子都不会玩,跟在三郎身边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皇帝哼笑一声,主动退了一步,希望宁宴也能退一步,“她面相不善,不能生育,我不同意你娶她,但可以赏给你。”

宁宴不知听成了什么话,竟扭捏起来,“大父,嫁娶之事还不急,生育子嗣更不急……”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