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 二十三

又过了两天。第三天，我很晚才来到工地，只见工地上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当我走进窝棚时，就见小丁冬一个人躺在蚊帐里听录音机呢。“四哥来了。”小丁冬惊喜地喊着坐起身来。“来了，小犊子，往里点，看四哥给你带啥好吃的了。”我钻进蚊帐里兴奋地说道。“带地啥呀，四哥？”小丁冬往里挪了挪诧异地盯着我说道。我坐到铺子上，将兜子放到两人中间，然后打开兜子小心地取出来一个用大毛巾包着的小包递给小丁冬笑道；“打开看看吧，小犊子。”小丁冬接过包后慢慢地打着笑道：“四哥，你带地啥呀？这么香呀，还没打开呢，我就闻着香味了。”“把塑料袋打开看看吧。”我取出一个大盘子放到了铺子上笑道。“烤肉串，四哥，你买地呀？”小丁冬从塑料袋里取出一把肉串高兴地问道。“不是，我烤地，放盘子里吧小犊子。”小丁冬把肉串放到盘子里，然后又将袋子里剩下的肉串也都取出来放到了盘子里。嘴里同时又笑道：“四哥，你咋带这么多呢，这都是你烤地呀？”“是呀，都是我烤地。小犊子，你看这是啥？”“啤酒，你还带两瓶啤酒呢四哥？”“小犊子，这么长时间了，咱哥俩又没一块喝过酒，今天咱哥俩就一块喝一杯。”我将啤酒瓶放到了铺子上说道：“要不把李大爷也叫过来咱们一块喝点呀？”“行，咱俩一块去叫他呀。”“走吧。”说着两个人钻出蚊帐去找十车间打经的李大爷，但遗憾地是李大爷说什么也不来，于是两个人又给他送了些肉串，结果李大爷却推说牙不好，只留了一根烤肠。最后，只好是我们俩自己吃啦。

坐在铺子上，悦耳的流行音乐在窝棚里回荡着，看着眼前的烧烤啤酒，就听小丁问道：“四哥，今天是啥日子呀？又是烧烤又是啤酒地？”“啥日子，聚会喝酒的日子。来，小犊子，给你杯子，李大爷不来，那就咱哥俩喝吧。”“行。”小丁冬说着接过杯子说道。“给你小犊子，这瓶是你地，我带了两瓶，咱俩一家一瓶。”我拎起一瓶啤酒笑道。“四哥，带起子了吗？”小丁冬接过瓶子说道。“没有，这个忘了，用筷子起吧，会起不？”我盘坐在小丁冬的对面说道。“会。”小丁冬说完找出两双筷子，递给我一双，自己用剩下的一双起开了啤酒瓶。我同样用筷子打开了自己的啤酒瓶。“来四哥，我先给你倒上。”小丁冬拿着啤酒瓶子说道。“不用啦小犊子，跟四哥客套啥呀。”我用手挡着他说道。“四哥，我来这么长时间了，你对我一直都这么好，总给我带好吃地，我也不会说啥，让我给你倒一杯酒吧啊，四哥。”“这小犊子，那好吧，就随你心愿，倒一杯吧。”说着我拿起了杯子，看着小丁冬慢慢地倒着啤酒。“行了小犊子，行了行了，一会该冒了。”我见杯子要满了马上笑道。小丁冬这才停下来，又将自己的杯子倒满啤酒。“来，小犊子，这是牛肉地，这是羊肉地，还有鸡心，鸡脖子，烤肠，烤面包，来小犊子，先吃个羊肉地尝尝吧。”我指指点点地说着，给小丁冬拿了个羊肉串，然后自己又拿起一个牛肉地吃了一块肉，又放到盘边再次说道：“小犊子，咋样？四哥烤地好吃不？”“好吃，真好吃。”小丁冬嚼着肉串说道。“好吃就吃吧，这些都是给你带地。”“四哥，那你也得多吃点。”“我在家都吃差不多了，想吃也吃不下去了，我这就是陪你喝点酒，唠唠嗑。”“四哥，你跟同学聚会呀？”“不是同学，就是我们一方雅阁的几个人聚会，小犊子，我们几个挺长时间没好好地聚一聚了。今天下午，竹雅丹雅都有时间，竹雅就张罗吃烧烤，我寻思，正好趁这机会给梅雅兰雅，也打了个电话叫他们早点回来，几个人好上一方雅阁好好聚一聚。小犊子，你吃你地，咱边吃边唠，我的意思是上一方雅阁那块聚一聚，好好玩玩，好好乐乐，没成想话一出口，丹雅就反对，说是咱们不经常吃烧烤，这次聚会咱就在家吃吧，也好让老妈老爸他们跟着一块吃点。竹雅也挺赞成。我说在家吃也行，那就得让你们多破费点了。结果话还没说完，竹雅生气啦，把我给说了，说我你说啥呢，啥破费不破费地，咱这是谁跟谁呀。丹雅也说我，让我往后不行再说这样地话，完了还咬了我一口呢。我一看啥也别说了，再说还得挨咬。就这样，我们上市场买地肉，回到家正穿串串呢，外边就下大雨了，我一看下雨了，老板肯定不能上工地来了，晚来一会儿也没啥事儿，这块有你呢，我也放心，就在家跟他们多喝了几杯。小犊子，四哥来晚了，饿着你了吧，不好意思了，小犊子。”“四哥，你说啥呢，咱谁跟谁呀，你再说这话，我也咬你了。”小丁冬忙笑道。“这小犊子，这么快就成丹雅竹雅地徒弟了。”“四哥，别说这些了，让你们给我取雅号，想没想好呢？”“暂时还没想好，你再耐心等等啊。”“总是让我等，等到啥时候是头哇。”“别忙，等柏雅忙完啦，就让他给你起个好的雅号。”“那行，再等等吧，来四哥，咱喝酒吧。”说着端起杯子。“好吧，来，小犊子，咱哥俩干一杯行不？”说着我端起杯子。“来吧，四哥。”“小犊子，头一次跟你喝酒，不知道你酒量啥样，好在这个杯子小，喝一杯没事吧小犊子？”我看了一下杯子又说道。“没事地四哥，啥事都没有，来吧四哥。”小丁冬说着又往前举了举杯子。“来吧，小犊子。”我顺势用杯子轻轻地磕了一下小丁冬的杯子，响声过后两个人一饮而尽。

“来小犊子，这杯四哥给你满上。”我拿起我的啤酒瓶说道。“四哥，不用了，还是我自个倒吧。”小丁冬又说道。“小犊子，咱可事先说好了，两瓶啤酒，一家一瓶，你现在给我倒了一杯，那我不就多喝一杯吗，为了公平合理，我再给你倒一杯，那咱俩就谁也不多，谁也不少，是不是小犊子？”“四哥，我哪好意思叫你给我倒酒哇。”“这小犊子，没啥不好意思地，要知道咱没大没小，都是哥们儿，你敬四哥一杯，四哥当然也要敬小犊子一杯，咱们这是互敬互爱。来吧小犊子，把杯子拿过来。”“四哥，这样不太好吧，还是我个人倒吧。”“有啥不好地小犊子，你说说我听听。”“四哥，你比我大，我真不好意思叫你给我倒酒。”“这小犊子呀，四哥年龄是比你大点，可四哥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装过老大吗？即使成天四哥四哥地叫着，小犊子小犊子成天喊着，这也不过就是一个称呼，代表不了什么。我这也不过就是给你倒个酒而已，有必要分出个你大我小吗？记住，小犊子，咱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是不分大小的都是哥们，平等的哥们，如果给你起了雅号连男女都不分啦，咱们是雅士，现在呐，咱们两个人也一样没大没小，同样要互敬互爱，永远都是平等地哥们儿，明白吗？小犊子。”小丁冬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那就把杯子拿过来吧。”我又说道。小丁冬这才把杯子拿了过来。我为他倒了一杯啤酒，然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放下杯子我又笑道：“吃吧小犊子，愿意吃啥就吃啥。”“四哥，你也吃呀。”“我也吃。”说着，我又拿起了先前的那串肉串，吃了一块肉以后再次放到盘边。小丁冬见我吃了，自己才拿起一串烤鸡心吃了起来。

“小犊子，今天老板来了吗？”“没有，算今天他都三天没来了。”“哦，三天没来了，那下午下雨，工人们啥时候走地呀？”“三点多钟吧。马工看这雨干下也不停，就让他们都回去了。”“在家我还寻思呢，这雨下这么长时间肯定干不了活，指定就是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要不是碰巧我们聚会，我就早点来陪你来了。”“四哥就你对我好，别人都不行，尤其是那老东西，今天又叫我把他给骂了。”小丁冬放下签子气愤地说道。“这小犊子呀，我不告诉你了吗？咱有事儿说事儿，咱不骂人，你咋又骂人了呢，想做雅士，首先就是不能骂人打架，这是粗鲁的行为，咱得讲文明，讲美言，你呀，人家又咋地啦？”“四哥，我也不想骂人，可是实在让我太生气啦，我要不骂他几句，我这心里就憋的慌。”“咋回事儿呀小犊子，是谁呀，把你气这样呀？”“还能是谁，架子工老刘呗。”“他又咋地你啦？”“四哥，他背后使坏，给老板打我小报告。”“是吗？他都跟老板说你啥啦？”“前几天，拆架子的时候，他叫破铁丝子给绊了一下，他就跟老板说，你们雇人干啥呀，破铁丝哪都是也不捡一捡，就这么干你们这活还能不赔钱，养个白吃饭地。完了还跟老板说我干面子活，整个当老板面跑着取东西，拐个弯儿老板看不着了，就不跑了。你看看四哥，他有多坏。怪不得老板总说我干面子活，除了不来，来了就看着我，都是他使地坏，我不骂他，我留着他，要不是当时他在架子顶上，我都想揍他了。”“哎呀，这小犊子呀。来先喝口酒消消气儿吧。”说着我端起酒杯。小丁冬也跟着端起酒杯来说道：“四哥，我跟你说完这事儿，我就没气啦。”“没气好。来，喝酒吧小犊子。”我笑着往前示意了一下，小丁冬也往前示意了一下，两个人这才一同喝了一口酒。

放下杯子，我又说道：“吃呀小犊子，别剩下，剩下就不好吃了。”“四哥，我吃呢。”“小犊子，我问你一个事儿？”“啥事儿呀，四哥？”“刘师傅说你当老板面儿跑着取东西，拐个弯看不着了，你就不跑了，那你是不是真的这样呢？”“我......这个事儿......咋说呢？......”小丁冬咂了几下嘴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搭在了脑后，挠着头迟疑地笑道。“该咋回事就咋回事儿，相信小犊子不会跟四哥说谎吧。”“是有两回这样，没寻思到，让他看见了，还跟老板说了。”小丁冬低着头慢慢地说道。”好，你很诚实，你跟四哥说实话，这一点也是四哥深爱你的一个原因，雅士嘛，就该这样，敢做敢当，这才是雅士的风度。来小犊子，为你的诚实，我们把杯中的酒干喽。”说着话我把杯子再次端了起来，小丁冬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慢慢地端起酒杯。“小犊子，你是好样的，为你干杯，来。”说完我用杯子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杯子，然后一口将杯中的酒仰头喝光。小丁冬没言语，看我喝完了，他才一抿嘴笑了一下，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

“小犊子，满上，这回咱个人倒个人地。”我说着话拿起酒瓶倒起酒来。小丁冬也同样拿起自己的酒瓶将杯子倒满。“小犊子，四哥说句公道话，其实这事吧，不能完全怪人家刘师傅。给你小犊子，吃个烤肠吧，一边吃一边听，也不耽误。”我说道。“谢谢四哥。”小丁冬说道。“谢啥呀，小犊子，来，咱还说这件事，首先得说，咱自己本身做的就不太好，虽说这不算是什么错事，但也不是什么光彩地事，四哥地做人原则是，无论咱们做什么事，都要实实在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人没人咱一个样，人前人后咱一个样，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不做投机取巧两面三刀地事情。就这件事情而言，如果说你当老板面跑，老板看不见你还是跑，或者说，你当老板面是走，老板看不见咱还是走，那他刘师傅看见了，他能说啥呢？或者说，你当老板面是走，老板看不见了，你反而跑，那他刘师傅看见了，他又能咋说呢？即使他想坏咱，他也没理由，如果他歪曲事实，本来咱当老板面是跑，拐了个弯咱还是跑，他却跟老板说拐了个弯不跑了，那四哥都不干，这才是真正地坏咱们。冤枉咱，坏咱绝对不好使，四哥都会出面帮你找他理论，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坏咱，你也真是这么做地，他只是如实地向老板反映了这件事儿，但他反映这件事的动机并不纯，不是说你小孩做了不光彩地事儿，单纯地帮助你，教育你，他的动机的确含有使坏的意思，这就是他刘师傅地不对。你把他给骂了也不屈他，骂了也就骂了，但是呢，四哥还是不赞成你这解决问题的方法，这只能使事情越闹越大，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咱该怎么办呢？你吃呀小犊子，别光听，一边吃一边听四哥白话，四哥今天多喝了点酒，话可能啰嗦点，嫌不嫌四哥磨叽？”“四哥，不嫌乎，你说地对，我都听着呢。”“小犊子，来，咱再喝口酒，咱边吃边喝边白话。”说着两个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吃呀小犊子，我把背心脱了，有点热。”说完我将背心脱了下来放到了一边。“嗯呢，四哥。”小丁冬说着也把背心脱了下来，扔到了我的背心上。“我说到哪啦，小犊子。”“你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咱该咋办？”“对，这件事咋办好呢？我的意思是吧，咱们地错咱先改正，以后咱做事踏实点，实在点，别玩心眼子，别耍花招，一步一个脚印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叫别人挑不出咱地毛病，就算别人想坏咱，他也没把柄，想打小报告，他也没材料是不？”看小丁冬点了一下头，我又接着说道：“至于刘师傅呢，咱毕竟把人给骂了，尽管他动机不纯，但骂人终究是不应该。骂人首先就错误，咱把咱自己的素质降低了，境界降低了。咱要做有修养地人，有高素质地人，有高境界地人。尽管说，咱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地人哈。那我也希望咱们都是这种人，所以说呢，你骂人这一点必须得改掉。往后呢，不行再骂人，那就更不能打人了。遇到事，咱就说事儿，可咱们已经把人刘师傅给骂了，怎么办呢？赔礼道歉，找个适当地机会，向人刘师傅赔个不是，能做到吗小犊子？”“拉倒吧四哥，我才不道歉呢。”“小犊子。道歉并不丢人，也不矮人三分，相反，更能体现出咱们地气量，虽然他刘师傅对咱动机不纯，但对咱来说也没太大的伤害，毕竟咱自身也有毛病，对于他的不对，咱可以大度些，就别计较了，过去就算了，往后咱做事多注意点，别人挑不出这毛病，也就没那么多不愉快地事情了。”“哎......”小丁冬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小犊子，不好意思张这个嘴是吧，没关系，这件事情四哥可以代劳，替你向他道歉，相信刘师傅那么大岁数，也不可能和咱们这些孩子太计较。小犊子，这件事情算解决了，来吧，咱把杯中酒干喽行吗？”“行。”两个人再次举杯相碰，又干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