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 一

第二天傍晚，我下班回到家，刚一进院门还没等把自行车放好，就见老妈围着围裙湿着双手从屋子里来到院子里，边走边欣喜的笑道：“回来啦小四？”“回来啦”。我放好自行车走到老妈跟前笑道。“四哥回来啦”。菊雅小丁冬随后也跑了出来，上前紧紧地抱住我笑道。“回来啦”。我又笑道。“咋样啊四哥？干上啦？”“嗯呐，干上啦。”“这一天没回来我就寻思八成是干上啦”。老妈又笑道。“咋样呀四哥？”菊雅小丁冬又笑道。“还行，挺好的，走咱们进屋说吧”。我一手搂着菊雅小丁冬，一手搂着老妈边走边说道。

“四哥，那活累不累呀？”来到屋子里，菊雅小丁冬坐到炕边搂着我问道。“累倒不累，挺轻巧地。就是灰大，干完活这身上脑袋上全是厚厚一层灰呀”。“那你戴没戴着点口罩哇？”老妈站在面前又问道。“戴啦，戴两层呐。还戴地风帽，手套，穿地工作服，包地那才严实呐”。“和你干活的人多不多呀？”菊雅小丁冬又问道。“就我一个人在刨光间刨光”。“那那些人干哈呀？”菊雅小丁冬又问道。“有划板地，还有装轴地”。“四呀，在那儿干活不像你打经就你们俩个人，这块人多嘴杂，你干活勤快点说话加点小心，会来点事儿。”老妈嘱咐道。“知道哇老妈，这我都懂”。“那你们单位领导没问你啥呀？”老妈上前一步又问道。“问了。早晨到那的时候，我李叔就把我领到车间主任那儿去了，主任姓杨能有四十多岁，他一看见我就说我长地太小，太单薄了，问我李叔他能行吗？我李叔说，杨主任你可别看他人长地小哇，这孩子能干呐，干啥像啥，干啥还细致，人还老实本份，再说刨光也不是啥力气活，这孩子干正合适，不信你让他干几天试试，肯定让你一百个放心。那个杨主任瞅我半天呐，才说那就先留下试用几天看看吧。我李叔说杨主任，你就让他干吧，我敢跟你打保票，这孩子要是不行，你让我咋地我咋地。那个杨主任一看我李叔这么说，就说行行行老李，你这说哪儿去啦，我信你还不中吗。我看他答应留下我了，就赶紧说谢谢杨主任我一定好好干。那个杨主任看我说话了，这才瞅我笑了笑，完了从出匣里拿出两张表格来，说是临时用工合同书，让我把表填上，还跟我说，每天工资是十块钱，有交通费，有洗理费啥地，福利是正式工的一半，还说头三个月每个月要扣一百块钱做抵押金，一共是三百块钱，还说让我好好干，干好了还能给我涨工资，还能争取转正啥地，还给我讲了一些工厂的规章制度啥地，最后又领我上漆包车间木轴班组，把我交给班长，让班长给我领劳保，还叫划板的小刘教我刨光带我一天，我李叔后来也去了，跟我们班长说叫他们照顾我点”。“班长姓啥呀？人随和不？”老妈再次问道。“班长姓王，可随和了，笑眯眯地叫我小伙子，五十多岁，今天都没咋让我干活，上午加下午也没刨上一百个轴，净呆着跟他们打扑克啦。不像我大姐夫挺能装地”。“好好干吧小四，现在妈就犯愁你这工作，你要是转正了，还是个好单位，往后结婚地事儿妈就不犯愁了。”“放心吧老妈，我一定能干好，你歇着吧，让我跟小丁冬做饭吧”。“不用你做了，干一天活挺累地，还是妈做吧”。“不累呀老妈，刚才不跟你说了吗，今天都没咋干活，净呆着打扑克啦，你摘的芹菜呀小丁冬？”“嗯呢都摘完了，走咱俩做去吧”。菊雅小丁冬说完拉起我的胳膊又笑道：“你歇着吧老妈”。“这俩孩子。”老妈看着我们俩甜甜的笑道。“歇着吧老妈”。菊雅小丁冬放开我上前把老妈轻轻地让到炕边坐下。

这时我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于是又返回来冲老妈说道：“对了老妈，你上我大姐家告诉她一声，咱不等她信儿了，我不干了”。“四哥，那我咋办呢？”“我不干不等于你不干，你还得等信儿，该在这儿住还在这儿住，要是有消息的话，老妈，你就跟我大姐说小丁冬还在这儿等信儿呢，让我大姐往这跑一趟吧，告诉小丁冬啥时候去干活。”“那行，就让这孩子在这儿再等等吧，你们俩做饭吧。我这就跟你大姐说去。”“行，你去吧老妈。走小丁冬咱俩做饭去。”就这样，两个人来到厨房开始做晚饭，正做着呢，老爸和老妹兰雅高晶莹回来了，自然免不了又一次问长问短。后来老妈又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菊雅小丁冬明天早上就得回宿舍跟大伙一同进车间去干水暖活。但这还不算完，刚吃过晚饭，丹雅张健丽、梅雅蒋欣明、竹雅满文博，又陆续杀上来了。可想而知又是几番刨根问底地盘问。最后，这么大的好消息怎么能落下柏雅孟俊祥呢，于是又抄起电话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他。同样，柏雅孟俊祥也乐坏了，还鼓励我叫我好好干。哎，众人的关爱仿佛让我掉进蜜罐一般，叫我乐的合不拢嘴，倍感幸福甜蜜。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就到了十一国庆节，为此工厂放了几天假。这回又有时间了。所以便想约几位心爱的雅士们上一方雅阁好好聚一聚。这天下午，我早早地就到了一方雅阁，开始为这次聚会做准备。到晚上五点钟的时候，除了远在省城的柏雅孟俊祥来不了，剩下的竹雅满文博、梅雅蒋欣明、丹雅张健丽、兰雅高晶莹都陆续到位，唯独菊雅小丁冬还没有来。为此，我、竹雅满文博、梅雅蒋欣明三个人决定去接菊雅小丁冬。

当我们到达菊雅小丁冬宿舍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了，下了车三个人走进阴冷昏暗的宿舍里。只见于酒仙一个人披着一件破旧的黄大衣，正坐在通铺一头喝酒呢。我忙上前笑道：“喝酒呢于师傅？”“唉唉唉老四来了，你咋这么闲着呢？”他忙站起身笑道。“你喝你的于师傅，我过来看看，咋样于师傅挺好的？”我边扶着他坐下边笑道。“唉，对付吧，你们坐呀，坐。”“于师傅，他们还没下班呢？”我坐到他旁边笑道。“没有呐，天天加班儿，下班也没个准点，我都不知道他们能几点回来。坐呀你们两个。”说完他朝我身边的竹雅满文博和梅雅蒋欣明轻轻地往下摆了摆手。“坐下等会儿吧。”我拉了一下两个人的衣角说道。两个人没言语笑着坐到了铺边。于是我又瞅着于酒仙笑道：“喝你的于师傅。”于酒仙这才慢慢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后又慢慢地放到桌上。所谓的桌子，其实就是一块平铺在铺子上的有点破旧的小胶合板。上面放着一个小玻璃杯，里面装着半下白酒，旁边摆着一双竹筷子，前边是一棵扒好的大半截生大葱，还有一个装着半盆大白菜炖大豆腐的小塑料盆，再有就是两颗指甲大的大粒盐。

这时就见于酒仙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雪白的大豆腐放到了嘴里，然后放下筷子看着我笑道：“是不又来看小丁来了？”“嗯呐，我们想接他上我家去住一宿。”“啊，那你们再等会儿吧，啥时候能回来我也说不上。”“于师傅，车间现在还这么忙啊？”“眼瞅着就要上冻了能不忙吗。”“还是那几个人在这儿干呐？”“嗯。”于酒仙点着头拿起大葱咬了一小口又放回原处，然后又拿起一颗大粒盐放到嘴里唆了两下又放到了桌子上。“于师傅，上次来还看你用大葱蘸精盐面子吃，今天咋嗦喽上盐粒子了呢？”“哎，老张这老东西，先是说我们吃酱油太费，不买酱油了光放盐，开始还是精盐，前两天儿又说精盐使得也太费，这不又换成大粒盐了嘛。哎，这老东西不得好死。”“于师傅，我们帮你买两袋酱吧。”竹雅满文博上前笑道。“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对付吃一口得了。”于酒仙忙站起身说道。“没事地于师傅，叫他买去吧，去吧文博，于师傅这人挺好的。”与此同时我扶着于酒仙笑道。“别地啦，别的啦，叫你们破费哪好意思啊。”“没事的于师傅，跟我们用不着客气，坐下喝你的吧，于师傅我去啦啊。”竹雅满文博笑道。“去吧文博。”我笑道。“走欣明，咱俩一块去。”竹雅满文博拉着梅雅蒋欣明就走出了宿舍。

“你瞅瞅你，一上这来就破费，真不好意思。”于酒仙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道。“没事的于师傅，你坐下喝吧。咱们关系挺好的，用不着这么客气。”“好哇！好哇！”于酒仙说着话慢慢地坐了下来。“于师傅，老板上这儿来了吗？”“来个屁来，到现在还没给这帮人开支呢，真愁人呐。”“于师傅别着急啊，等车间的活干完了，相信他一定能给咱们开工资。”“哎，但愿如此呀。”于酒仙说完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于师傅，这几天老加班把这帮人都累坏了吧。”“可不是嘛，这些人一回来扒喽口饭就都躺下啦，连扯犊子的心都没有了。”“累就累点吧，到时候也能多开点，这不也挺好嘛。”“要是真给开工资累点也值，哎，你瞅瞅眼么前这架势，都多长时间没开支了，心里没底呀。”于酒仙不断地摇着头说道。“放心吧，于师傅，咱们老板这人还行，你不用担心，你看我就不担心。”“哎，我们能跟你比嘛，你瞅你，这块不干了那块又干上了，我们能行吗？这块干完了，大冬天的上哪块儿找活儿去啊。愁人呐，老四啊。”听了于酒仙的这句话，我的心不由得一紧，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看着他又一次端起杯来，喝了一小口酒，吃了一小口大葱，唆喽了一下大粒盐，心里不觉也酸楚沉重起来。是呀，万一老板要是真不给他们开工资，他们可咋办呐？老板呐老板快点给他们开工资吧……正想着，就听门响，随之进来的是竹雅满文博，梅雅蒋欣明。

“回来了。”我忙笑道。“嗯呢，四哥，给你，这都是给于师傅买的。”梅雅蒋欣明走到跟前，一抬手将一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送到了我面前。“给我干哈呀，给于师傅买的给他呀。”我笑道。“给你于师傅，吃这个吧。”梅雅蒋欣明又将塑料袋放到于酒仙的桌边笑道。“你瞅瞅你瞅瞅，你们这帮孩子这是干哈呀？……”于酒仙急忙站起身来，有些激动的说道。“于师傅快坐下吃吧，用不着这么客气呀。”我说着话上前将于酒仙扶坐到座位上，然后打开塑料袋拿出一袋酱撕开后立到小饭桌上的菜盆边上。同时笑道：“蘸这个吃大葱吧，于师傅，这还有花生米。”说着话我又打开一袋花生米放到小饭桌上。“还有香肠，我也帮你撕开。”我说着话又把香肠撕开小半截放到了他的小饭桌上。“于师傅，这还有一瓶酒呐，这瓶酒今天就别喝了，我看你喝的也不少了，再说杯子里还有酒呢，你就留着明天再喝吧啊。”我拿出一瓶白酒又放回到塑料袋里笑道。“唉，唉呀呀，唉呀呀，你瞅瞅你们这帮孩子，这是干哈呀。”于酒仙摊着双手不停地说道。“接着吃吧于师傅，用不着这么客气。”我忙说道。“好好好，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们这帮孩子了。”“于师傅，这里还有一袋酱，一袋花生米，一根香肠，你把它搁起来留着明天下酒吧啊。”我说着话将塑料袋系好放到了小桌边。“吃吧于师傅，这不算啥事儿。用不着这样。”与此同时竹雅满文博上前说道。“小伙子，叫你们破费了真不好意思。”于酒仙又站起身说道。“坐下吃吧于师傅，千万别这么客气，坐下吧，坐下吧。”竹雅满文博忙上前将于酒仙扶坐到座位上。“我吃，我吃，你坐你坐，你坐啊。”于酒仙坐下身子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慢慢地送到了嘴里。“好吃，谢谢你们啊，哎，我得赶紧把剩下这些都搁起来，要不等会他们都回来了，我该吃不着啦。”于酒仙说着话将塑料袋藏到了铺子底下的一个纸壳箱里。趁此机会，我笑着朝竹雅满文博、梅雅蒋欣明一撩眉，一努嘴飞去一个甜甜的香吻，两个人也同样笑着朝我回了个香吻。

“于师傅，看你们成天吃白菜土豆我真想给你们大家伙好好改善改善伙食，买点好吃的买点好喝的。只是我现在也挺难，没这能力，就这点儿东西还是他们俩花钱买的。哎，我要是能挣大钱就好啦。”“你要是挣大钱了，那就是大老板了，到时候我给你打工去。”“等着吧，等有机会的，我一定大干他一场。”“这老四还行，将来肯定能有出息。”“于师傅，别光顾唠嗑，喝酒哇。”“喝酒。”于酒仙说着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放下酒杯又笑道：“老四呀，你这俩朋友也跟你似的真实在，这年头能有这样的朋友不易呀。”先是一指梅雅蒋欣明，“那小伙子来过。”后又一指竹雅满文博：“这小伙子头一次来，在哪上班呀？”“于师傅，我在人民路派出所开车。”竹雅满文博忙笑道。“这工作好，好好干吧小伙子，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呀。”

“四哥，你们来了。”就在于酒仙说话的时候。菊雅小丁冬跑进屋大叫道。“回来了小丁冬。”我站起身迎上去笑道。“回来了，我刚才离老远就看着文博哥的面包车了，跑到跟前趴窗户一看车里没人，我就往宿舍跑。四哥，文博哥，欣明哥，你们又来看我来了。”菊雅小丁冬上前搂搂我的腰，握握竹雅满文博的手，又拍拍梅雅蒋欣明的胳膊亲切地笑道。“小丁冬，我们接你来了。”竹雅满文博搂过菊雅小丁冬的肩头笑道。“上一方雅阁呀。”菊雅小丁冬也搂起竹雅满文博的腰笑道。“对，今天过节大家都休息，都有时间，就想上一方雅阁好好聚一聚。”竹雅满文博又笑道。“过节，今天是啥节呀？”菊雅小丁冬皱着眉头说道。”十一呀，十一国庆节呀。”竹雅满文博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