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聿白穿好衣服,临出门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阮矜果然正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眼神殷殷,在否定中又承载着期冀,让张聿白如鲠在喉。

他下意识逃避般的垂下了眼睛。

到公司的时候,张聿白仰头看了一下巍峨高耸的写字楼玻璃幕墙,短短时日,居然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电梯里进进出出半熟悉半陌生的面孔。

张聿白走出电梯,在楼廊上隔着很远,就看见吴昊正和别的同事头碰头的说着话,要放在从前吴昊只要看见张聿白,早赶过来笑眯眯的张工长老大短的献殷勤了,可此刻他眼角瞄到张聿白,却冷着脸装成没看见的样子,拿起咖啡杯去了茶水间。

最近的事情大多起承转合的猝不及防,张聿白欠小弟太多解释,吴昊大概率是冷了心,心里对他产生了隔膜。

张聿白走到自己工位,抽出纸巾擦了擦电脑和主机,就接到电话,让他去大会议室参会。

张聿白拿起笔记本,随着几个同事一起走进大会议室,赫然发现今天这场会议的规格居然比自己想象的更高,不光所里,连院里的大领导都来了好几个。

友见坐在靠门的位置,一看见张聿白就笑着招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凑近在耳边低声私语:“身体怎么样?”

张聿白点点头,看到有人目光隐晦的往自己这边瞄,也没多说。

人刚到齐,小助理过去关上了门......啪的一声,门又被从外面用力推开!

小助理没留神,被推得一个踉跄,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所有的目光都被瞬间吸引到了门口。

会议室门口随即涌进来男男女女七八个人,里一半外一半把通道堵死。

为首的是个五十几岁的女性,气势汹汹的将目光在会议室内众人脸上扫过,很快锁定在了张聿白的脸上。

有人小声疑惑的说:“怎么有点脸熟啊,好像在哪见过?医院?哪来着?”

小助理狼狈的爬起来,苦着脸语气不满的质问:“您哪位啊?有什么事?”

张聿白茫然的站了起来,嗫嚅了一句:“阿姨?”

这位“阿姨”冷笑了一声,从拎兜里掏出一袋子不明液体,朝着张聿白泼了过去。

社会新闻看多了,谁能不害怕毁容水啊,一屋子参会的人刹那间尖叫着闪躲,场面混乱不堪。

张聿白腿脚不利索,在事发的瞬间本能向后退了一步,腿一软被旁边同事簇拥着被动栽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而去伸手企图守护领导的小助理就遭了殃,那一袋子不明液体不偏不倚的淋了他满头满脸。

惨烈的景象没有发生,恶臭的气味却即刻弥漫充斥了整间会议室。

院领导们咽着口鼻,被突如其来的生化攻击搞得面红耳赤,气得跳脚。

小助理愣神了几秒,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臭豆腐水呛出生理性反应,呕的一声呕吐起来。

“保安!叫保安!”

友见上前搀扶起张聿白,将他向前带了一步,转脸皱眉斥道:“我们这是正经设计院所,不是菜市场,有什么诉求你就好好说,闹事撒泼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外头没参会的员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上来,卡住门的几人倒也毫无惧意,像是恨不得人更多一些似的。

“诉求?”那为首的女人掐着腰,眼睛死死的盯着张聿白,“我要让你们这位张工被千刀万剐,你们能满足我的这个诉求吗?”

院领导皱眉问:“什么意思?”

女人从兜里掏出本证件扔在地上,大家视线跟着过去,发现是一本离婚证。

“我是葛璃的妈,我今天来,就是要请问一下,贵公司的领导是不是对员工的道德品质不闻不问,任由这种人渣残害我的女儿,还能悠哉悠哉的升职加薪?”

大家还是懵懵懂懂的,葛妈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不满的大声嚷嚷起来:“我表妹葛璃被人家害了,电得差点死了,现在人是醒了,但医生说她俩腿没知觉,弄不好要残废嘞!我姨捧在手心里养起来的闺女,供吃供喝供读书,如花似玉前途大好,说瘫就瘫了,就没个说法?”

院领导多少也听闻一点葛工的事,但还是不太懂,皱纹道:“葛工遭遇的不公,我们深表同情,但葛工毕竟之前已经离职了,不是我们的员工了,所以你们家属如果对案件有什么不满,还是应该去找公安机关......”

“放屁!你们少在这里推卸责任!”七八个人一起吵嚷起来。

葛璃的表哥最激动,上前一步,大嗓门喊起来:“我表妹为啥被人害啊?她跟人无冤无仇的!我们都打听清楚了,害她那个人,是报仇报错了对象!”

他伸手指着脸色苍白的张聿白,“你们还在这里要给这个人渣升职加薪?知不知道就是他,当年黑心烂肝的坑骗山区里的村民,给人家画消防不合格的房子,给人家一家都烧死烧灭了门!惨呐,惨绝人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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