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羞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向屋里望去。

这一望,让她不禁惊恐高呼:“皇上!”

原来,温秋实并未离开。此刻,他正动作迟缓呆滞地,从墙角处缓缓站直身躯。

他的目光,饱含深情与痛楚,直勾勾地盯着蕙兰和慕容复相拥的身影,那张英俊的面庞,苍白如霜。

瞬间,蕙兰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让温秋实目睹她与慕容复亲昵的这一幕,于他们二人而言,皆是极为残忍之事。

慕容复回过头,仿若刚刚察觉到温秋实,云淡风轻地说道:“温太医还在?你也退下吧,早些歇息!”

温秋实木然应了一声,脚步沉重地走来。仿佛历经万年,他才从蕙兰和慕容复身旁,缓缓走过。

这一刻,即便在慕容复面前,蕙兰亦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呆呆地望着温秋实,望着他那沉重而瘦削的背影,跨过门槛,渐渐消失在御花园漆黑的夜色中。

慕容复似乎毫无察觉,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蕙兰的手,轻声说道:“咱们也走吧……路德海,起驾回崇明殿!”

那一夜,躺在崇明殿宽敞的御榻上,依偎在慕容复温暖的怀抱中,蕙兰只觉心烦意乱。

按理说,她已熬过最艰难的时期,在后宫站稳了脚跟。

即便皇后尚未彻底被扳倒,但皇上显然洞悉了她往日的伪装,不过是看在大皇子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

令蕙兰心神不宁的,是温秋实。

蕙兰实在不忍看到他孤苦伶仃,想到自己明明活着,却无法与他相守,便深感愧疚与痛苦。

虽然蕙兰深知这一切并非她的过错,但她仍旧觉得,若自己过得幸福顺遂,便是对他的背叛。

那一夜,蕙兰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慕容复似有所察,然并未询问蕙兰,亦未与之行亲密之事,仅是将她拥入怀中,轻叹一声,低声道:“朕知你倦了,好生歇息吧!”

未几,蕙兰忽闻他轻声呢喃:“朕不会让你悔恨……”

心跳骤然加速,蕙兰几近窒息。她徐徐望去,却见慕容复双目微闭,已轻起鼾声。

蕙兰松了口气,原来他只是在梦呓!

不知何时,蕙兰已然入眠,直至天明方醒。

她起身,慕容复早已上朝离去。

思冰与思菱入室,侍奉她洗漱更衣。

蕙兰念及慕容复即将下朝归来,不知为何,竟心生惧意。待收拾妥当,她便吩咐思冰和思菱道:“回醉心殿吧!”

鬼使神差地,蕙兰依旧选择了御花园那条路。

她虽心存奢望,能再遇温秋实,然而,当她在杨柳依依的湖边,远远望见那玉立却孤寂的身影时,仍不禁一惊。

温秋实早早上朝,处理完事务,便来到御花园的湖边。

他见蕙兰到来,便步履匆匆地迎面走来——显然是特意在此等候。

温秋实走到蕙兰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微臣有急事,欲单独与梅妃娘娘商谈!”

蕙兰一怔,示意思冰思菱去前面的亭子等她。

她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恐惧,唯恐温秋实昨夜受了刺激,会有过激之举。

昨晚,回到家中,温秋实也是彻夜难眠,思前想后,他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凌晨,他索性起床,来到书房,斟酌再三,写了三封信。天亮后,找府内可靠小厮一一送出,而后,便入了宫。

温秋实竭力自持,外表彬彬有礼,与蕙兰保持着适度的距离,低声道:“欲寻得皇后罪证,亦非难事……棠梨宫搜出之马钱子,应是皇后赐予安嫔的!”

蕙兰惊异地凝视着他,他亦目光如炬地直视蕙兰,轻声却清晰地言道:“兰儿,宫中岁月艰难,你务必珍重……此乃我首次,亦是最后一次相助于你!”

温秋实的这声“兰儿”,霎时令蕙兰泪眼朦胧。

然而,此地乃御花园,行人往来频繁。

蕙兰只得强作笑颜,高声说道:“多谢温太医……温太医此去何处呢?”

温秋实也恢复了往日的恭敬之态,答道:“微臣欲往崇明殿!”

蕙兰大惊,失声问道:“崇明殿?莫非皇上有恙?”

温秋实微微一怔,温柔地对蕙兰笑道:“皇上龙体安康,梅妃无需担忧,微臣只是有事需向皇上禀报!”

蕙兰松了口气,尚未及问温秋实求见皇上所为何事,他便已对蕙兰躬身行礼,如一阵风般离去。

温秋实强忍着泪水,看似轻松地转身,实则已用尽全身力气。

回家后,他还需与父母交谈一番,尽力说服二老。

初春略带寒意的风掀起温秋实的衣衫,相比昨夜,今日的温秋实,似乎又找回了久违的坚定与洒脱。

蕙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忽地意识到他所说的“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你了”……何意?

她转念一想,温秋实或许是在告知自己,他向来淡泊公正,一心只想治病救人,日后不会再卷入后宫的尔虞我诈。

其实无需他言,蕙兰也绝不会再让他陷入风波。自己已然负了他,又怎能让他助自己在宫中争权夺利,巩固地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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