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幅已经结上薄薄冰霜的脸刺疼着老者的内心,不愿再看上一眼,一时间的悲疼让他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不再害怕过度使用魔力会带来的后果,不再害怕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会因为这一次燃烧变的如同风中残烛。
老者踏出的每一步融化着脚下厚厚的积雪,抬起脚步时留下依旧燃烧的脚印,抱着那年轻人僵硬的身体,迈着坚定的步伐,不是离开这里,而是在寻找着雅琦欧藏在哪里。
向白雾最浓的地方靠近,任由它们靠近,老者身上冒着的高温就足以驱散它们,迎面袭来的冰刺也会被龟裂的地面冒起的火焰挡下。
老者脱下了身上的斗篷,盖在了那年轻人的身上,念出咒语,斗篷上流动过的魔力令刻画着的行行咒语亮起,淡淡的光芒保护住了年轻人的身体。
拿起指头大的药水瓶一饮而尽,老者的眼神中充斥着戾气,挥舞着法杖,在地面上刻画着什么,最后咬破了手指,让血液滴落在那临时画出的法阵中央。
顿时,大地开始颤抖,地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其中喷涌而出的岩浆逐渐蔓延了地面,融化着积雪,令灼热的白雾生腾而起与那冰冷的白雾碰撞在一起。
座座流淌着岩浆的石山拔地而起,老者站在其中最高的一座往下俯视,看穿了藏身于白雾之中的雅琦欧,也看到了就在不远处他用厚冰层层围住的球体。
“没有想到,我也能做到呢……维刻你小子要是现在还能看的见就好了……”老者眼角流出的泪水在瞬间被高温蒸发,一想那名总是把老不是理由挂在嘴边的固执年轻人,嘴角就微微上扬,语气悲痛中却带着笑意,自言自语道:“就同你小子叫的一样,这片火海,就叫做焚寂吧!”
话音未落,座座石山就开始流出熔浆,剧烈地震动下喷发出巨大的石头,无差别覆盖攻击着依旧藏身与白雾之中的雅琦欧。
若是他不肯出来,那就让他没得躲藏就好了!
火石纷飞,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让窝在保护中的林业担忧了起来,既是自己的死活,也是雅琦欧的生命危险,如果他为了救大家而去与这般可怕的对手战斗,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白雾几乎在片刻内被驱散,竖立的棵棵冰树也是在横竖斜流的熔浆中融化,池塘之水沸腾起来,最后化做了白雾。
雅琦欧身处于火海之中,凝视着站在那火山顶上的老者,脚下所站之地依旧是冰雪,不碍他一步步踏出,冻结了流淌的熔浆。终于来到了那老者面前,质问他:“你们与尼罗卡里哥哥何怨何仇?和尼可洛哥哥又有什么过节?又与我的家人有什么关系!”
“包庇魔族,乃是杀头重罪……”老者没了再交流的想法。
“魔族?我不觉得一个会照顾我,关心我,喂我吃饭,不杀,不抢,不伤的好人会是魔族!就算他是魔族,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伤我家人,你们都去死吧!!!”雅琦欧声嘶力竭,脚底下的池塘冰水都因为其情绪而翻腾涌动。
马托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这场令他失去如同孙子般看重徒弟的闹剧:
“无需多言……”
话语间,铺天盖地的熔浆如同海啸般卷起向雅琦欧盖去,他的法杖挥舞,天空也是突然黯淡无光,乌云密布,电光闪烁,一道紫色的惊雷豁然贯通云层落下。
……
困于冰球中的林业观察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看见那道紫色雷光落下,又能看到那海啸般的熔浆浪铺盖而下,下一秒又能看见拔地而起的冰川直入云霄,刺向了那火山上站着的人影。
两人从顶上飞跃而下,林业也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坐了下来,抚摸着这居然不怎么冰人的冰,看见自己的血顺着这冰流淌的越来越慢,也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许久过去。
厚厚的冰层逐渐融化只剩下了薄薄一层不肯融化的冰,在外力的破坏下破碎,一人正好奇地往里面查看,发现林业躺在其中才惊呼出声。
顺着胃道一路流下的温暖让林业慢慢醒来,有些状况外的看着面前皮肤粉嫩地如同新生婴儿的少年,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他的脸。
“喂,尼罗卡里!喂!应话!”尼可洛摇晃着木讷的林业,注意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赶忙抓过其小腿检查伤口,伤口不深却也伤到了韧带,好在药水治疗及时应该不会影响行走。
“尼可洛?”林业犹豫地叫出了面前少年的名字,有些木讷,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肩膀,被他会意地扶了起来。
后院的墙壁尽数倒塌,房子的外围包裹着正支离破碎掉落的冰,同样被冰保护起来的木卡趴在牛舍中瑟瑟发抖,不远处的大地龟裂,伫立着一座已经黯淡下来的石山,流淌着些许还能散发温度的橘黄色熔浆却很快就熄灭凝固。
这个季节不应该下雪,但是却雪花纷飞,落在小朋友们稚嫩的脸上,一刻间的冰凉比不上此时心中的冰凉。
昔日生活的家已经满目疮痍,朝夕相处的家人也奄奄一息。
雅琦欧坐在那座已然熄灭的火山上,向下眺望,心中已经没了恨意。身上结着厚厚的冰块,一点点带走身体的温度,也许自己最后也会变成一块毫无意义的冰不是?想到这里把脸埋进了膝盖,不再抬头,静静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好冷……好可怕……”
“雅琦欧!”
尼可洛的声音响起在山腰,令已经放弃了的雅琦欧喜出望外地抬起了头,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其实还是有留恋,留恋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留恋与他们普通的生活,只需要看小朋友们嬉笑打闹,只需要看小可哥哥犯贱被芙尔姐姐骂,只需要……只需要……
努力地想要起身,下半身却已经动弹不得,将要摔倒在地时被赶来的尼可洛一把抱住。
但是再温暖的拥抱也融化不了这诅咒结起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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