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确是比本君烹的更香。”安歌细细品着杯中茶汤,更觉温暖安宁。

“这是自然,本仙子亲手烹煮的,必是极品!不过呢,我这茶啊你也不能白喝。”

灵汐眼波一转,看着这空荡荡的院里院外,心中便已下定了主意。

“怎么,你这小妖还跟本君讲起条件来了。”

安歌知道她鬼主意多,却也不设防,浅笑着等她出言。

“你看你平日里一个人住这么大个院子,多奢侈。要知道锦辰他们在东厢可是要五六个人住一间的。

再说,就因着那日给你送还青衿没回去,我连那样的斋房都没分到。这些日子,我都是整夜宿在书斋外院的假山池里的,甚是不便。

所以,我想好了,从今天起,我就搬来你这西厢别院来住,你可不许再赶我啊,赶我也不走,反正我是赖在这儿了!”

灵汐诉着这几日的委屈,言语中却更多几分撒娇,生怕安歌又冷着脸回绝她。

“好啊,本君准了。待你收拾好这院子,外间的秀泉池分你一半。”

安歌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原是这般,此事哪里还需思量。

她心里自是清明,这小妖怎会连住处都找不到,非要搬来这里,无非是怕有人再来寻仇,全是为了护着自己呢。

“这么爽快?”

灵汐原以为安歌由来清冷的性子,必定还要软磨硬泡一番的,没想到竟应允得这般轻巧,当真有些不敢相信:

“你真的同意了?你不是最喜安静,不怕我来了吵你?”

“入堂第一日你不是就已经将那外间的半池泉水要了去,既已是你的,你何时来住何须问我。更何况,本君堂堂狐帝之尊,还会怕你只小妖不成。”

安歌心暖,不知自己心底竟还有一丝丝期待与她同住。

“是啊,那温泉池本来就有我一半呢!”

灵汐回忆起当时好像确是说过这话,但也不过是因着不知这里是狐帝私邸随口一说的,她自己早忘得干净了,没想到安歌还记着。

灵汐自是更觉心甜,说罢,见着安歌确是气色好多了,便兀自欢天喜地去收拾满园残局了。

一连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拾掇得七七八八,只苦了小妖心中暗悔,前几日好不容易回了云中阁,竟单把这一茬儿忘了,没抓住机会向殿下讨来修葺还原之术的秘诀。

如今修修补补又要自己亲力亲为,好不辛苦。

可说呢,怎么一遇到安歌,自己就落得这个苦差事,学问没见长进,这修房补瓦的手艺倒是日渐熟练,当真要成这东序的泥瓦匠了。

不多时,莫斯年急急除云而降,落在院子里,见着灵汐满身脏兮兮的邋遢模样,自然少不了一顿数落。

最是因着她画符有误,看得莫斯年一阵心惊,还以为是她受了重伤小命不保,便连忙放下一应事务,急火火地赶了过来。

谁想原是为了安歌这么个区区新晋小仙,这般小事哪里用得着劳烦他药童仙官亲自前来诊治,当真是屈尊了。

“你呀,尽给我找麻烦!”

莫斯年从内间出来,对狐帝的伤势早已处置妥当,却还在嗔责灵汐害他虚惊一场,手指直戳在她脑门儿上,眼里却是宠溺:

“若日后真遇危局,看本仙官还理你!”

“是是是,灵儿知道错啦,下次不敢马虎一定好好画符。辛苦仙官来救安歌。”

灵汐平日最怕就是莫斯年,但也是出来明堂之后见得参差,才知原来莫斯年对她的那些严厉之中实则皆是宠爱和关心。

“我听闻这狐帝与天后身边的狐妖黎音渊源颇深,你与她来往如此亲密做甚?”

莫斯年虽医者仁心,但毕竟为九洺时刻关注着时局,自然对天后和妖族极为警觉。

而内里躺着的安歌服了莫斯年的药,还得了仙官仙灵固体,恢复了许多。

此际她耳听甚远,自是将这话也听得真切,不禁心绪难平,一声苦笑。

原来天地有别至深,天界仙神无不对妖族存着提防,即便她已飞升成仙,在他们眼里也终不过是下界不入流的一只粗鄙蛮妖罢了。

一瞬间,阵阵莫名委屈涌上心头,为免徒增烦扰,她索性闭了听,反而落得清静。

“安歌是安歌,她与旁人不同,更何况我们只在明堂听习,又不去参合你和殿下那些事,跟渊源出身又有什么关系,仙官就不要操心这些小事啦!”

灵汐怕安歌在内里听得吃心,忙转了话题:

“仙官,殿下下界多日未归,天宫亦是大雨连绵数日不绝,是否东海真有麻烦?要不我也下去,说不定还能帮上殿下些呢。”

“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在明堂听习,少闯祸就算帮忙了。殿下那里不必担心,东海乃是龙族之本,更有一众长老协着,寻回定海珠只是时间问题。”

莫斯年怎会纵着灵汐私自下界,九洺不在,若这小妖再闯下祸事岂不麻烦。

不过他虽如是安抚灵汐,心中亦是不免对九洺生出几分记挂,确是应去打听一下东海的消息。

思量至此,便从袖中取出三只锦盒交与灵汐,嘱咐着:

“这三颗三花玉露培元丹你且收好了,给里面的狐帝一颗就足够她归本固元恢复仙灵了。剩下两颗平日随身带着,危难时可以救命,切记不许胡乱舍给旁人,更不许弄丢,记下了?”

“记下了记下了,我代安歌谢过仙官。”

灵汐一股脑儿接过仙丹,口中敷衍着,心下早想好了一会儿这三颗全得给安歌拿去补身子。

“另外,你在外间不比云中阁那般随性,必得时刻记着谨慎些,尤其是在明泽潭里生出那些个细碎物件,绝不可于外露出半分,这可是天大的事,不敢马虎!”

莫斯年还不知道她这大咧咧的性子,全不会拿这宝贝当好东西,说了也是白说。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丫头的身世,由来在云中阁都是九洺亲信,便由着她在明泽潭中长出些荷叶莲蓬不当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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