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青苔,层叠春风肆意掠过:

尘埃。

这里,青石板街苔绿,被斑驳:

流水岁月,淌过时光,闪耀一朵花。

远山蔓延。

一个人正缓缓地爬上台阶。

这台阶直从山底延伸到山峰,陡峭,而且漫长。

漫长到似乎和天接壤。

这个人木讷地走着,眼睛里空洞无光。

他抬头往天去:

天,天太远了!

然后他感觉一滴湿润滴在了他的眼睛里,感到一阵模糊。

然后第二滴雨滴在了他的脸颊上,从旁边划过去,留下一道痕。

好像泪痕,他想。

他用手在这道滴落的痕上摸去,眼睛里一阵冲动,但最终什么也没有流下。

雨濛濛下过。

青石苔上绿痕,被洗过。

李霁望着远方,似乎远方有什么。

远方的白云飘飘然走了,好像长着白色的翅膀。

翅膀飞走后,那青天露出蔚蓝。

那蓝色里,好像有什么一样,让李霁看不穿,但能感觉到。

随即他摇了摇头,因为那感觉消失不见。

他继续爬着,缓慢,似乎要一直爬到天上。

“李霁!等等我。”

名为李霁之人木讷地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一个俏皮的红衣女子跑了上来,到了他面前,然后低头抚膝,喘着。

她是不是从下面跑上来的?

这么高,这么远,她在着急些什么呢?

李霁没有开口,他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回答。

但一个回答,如果从未发问,又哪来回答一说呢?

那红衣女子喘完,抬起头盯着李霁。

好像似乎发现了什么,抬起手向李霁的脸庞抚去。

李霁想闪躲,但还是没有做。

那个红衣女子抚摸着那里。那里曾经是第二滴雨划过的痕。

此刻雨淅淅沥沥下着,第二滴雨早已不见,这痕难道还留着?

但红衣女子就这样用手指顺着这原先的痕迹滑下,竟一点不差。

李霁有些愕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他甚至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

他不知道她在缅怀些什么。

那道痕,连他也早已忘却,哪怕发生在上一秒。

“我很抱歉。今天是你父亲的葬礼,但却碰上个这样的天气……”

红衣女子缓缓开口,满脸忧愁。

李霁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向山顶望去。

原来我如今是要去送别我的父亲。

李霁似乎刚刚记起。

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呢!

“走吧!我跟你一起。”

红衣女子不顾李霁,拉着他就往上走去。

走,走,拉着你我二人的手,那天涯也不会远。

山顶,早已绿木成阴。

雨刮着,剥去树干上象征年华的老旧的青苔。

一座不大的石碑坐落在林木的左边,一条青石板里迤逦地向前去。

路上早已人满为患,他们穿着一身黑衣,打着黑色的纸伞。

但李霁他们没有打伞,所以雨将他们淋地湿透。

他们走上前去,不小心碰到几个人,那几个人刚开始被撞正想满脸厌恶地来句脏,

但看到红衣女子牵着的手旁边的少年时,便转瞬露出柔软的表情。

多么丑恶的语言此刻都被咽下。

他们安慰地说:

“你的父亲是一个伟人。”

“你哭过吧?雨水把你的泪洗净了?”

“别伤心,今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我罩你!”

但李霁没有回一句。

他只是机械地被红衣女子拉着向前,直到在他父亲等我碑前停下。

这里,有数不清的人打着黑色的伞,有数不清的花被摆上前,随即被雨水沾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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