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厨房。

秦杨一边做饭一边煎药,望着林子里的两人摇了摇头,不禁碎碎念道:”果然只有老夫是孤家寡人的操劳命啊! ”

刚扇了灶炉里的火,一抬头,却见身着黑白衣服的二人正站在门前望着自己。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扇子,快步走上前去,拱手就要喊出“仙人”二字,却被度弦扶袖拦住,度弦做出噤声的动作,又微微偏头指向桃林,秦杨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生来了便太好了,说明那孩子还有救。”

“本是无救的,若非你指点那孩子以血祭物,我也不必来这一趟。”

“先生又何必说这样冷漠的话,即便是我同那孩子说了,先生也可装作不知道,可先生还是来了,终究先生是心系民间,向善而生之人。”

“欸,秦杨呀秦杨,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个呆愣的,现在说话也会捡好听的了。”度弦开玩笑道。

“毕竟岁数大了,不似少时那般憨傻了。”

“嗯,看来小神医的药着实不错,使你不仅永葆青春,就连声音也听不出什么变化。”

“永葆青春不如那人在旁,声音如旧满腹心事却不知诉与谁听。”秦杨俯首低眉,似是陷入了沉思。

“倒是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只是人生苦短,还望你遵那人所言,好好活着。”

“是,先生的话秦杨记下了。”

“好了,不提这些了,叫他们进来吧。 ”

“是。”

秦杨走向桃林,去唤那二人。

张如诚和秦杨将严怀放在床上,度弦便开始施法。没一会儿,度弦便将剑上的血逼了出来,融入严怀体内。

“片刻便醒。”度弦对张如诚道。

施完法,度弦便对秦杨眼神示意,也不等张如诚谢过,秦杨便送他二人往外走。

“先生不等他醒?”

“已经救过来了,且有那小子在旁照看,没什么大碍,待他醒后,你照常为他诊治便是。”

“秦杨替他二人谢过先生。”

出了茅屋,噬月便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公子,你说的故人就是刚才那位神医吧?”

“做什么?”

“嘿嘿,公子,我还是阴阳树上一颗果子时便听闻公子的大名。”

“知道,这话你已说了许多遍。所以呢?”度弦仍旧不露声色。

“啊!有吗?哎呀我的意思是,我跟着公子之后也见了不少人间事,事事皆超乎我寻常的认知。那公子之前也一定渡了许多人,可否给我讲讲呀?”

“你想听?说与你听倒是无妨,可从哪一桩讲起呢?”

“就从刚才屋子里公子您的故人说起怎么样?”

“故人?那屋子里的三位,可都是我的故人,你想先听谁的呢?”

噬月撇撇嘴道:“公子你骗我,那两位明明不过二十的少年郎,怎会与公子您相识?公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噬月有时候是有些傻,但读了这么多书,也不笨了呢。”

度弦笑道:“傻阿噬,我没骗你,是真的。人都有轮回转世,如今正是他们的第三世,所以我说,我认识他们,也并无错。”

“原来如此,那那位神医呢?如今是第几世轮回?”

“也是三世。”

“那公子,你就先给我讲讲那位神医的故事吧。”

“此行路远,也罢,就当替你解闷儿了。”

于是度弦便坐在噬月身上,一路讲着故事又朝远处飞去了。

严府祠堂。

严怀跪在祖辈的牌位前悼念亡父,他手中拿着一沓纸,正是严父托张如诚转交给他的那封信。

信中提到,严母早亡,严父担心发生继母苛待之事,从未续弦,不敢、不能、也不想。

虽然严怀小时候习武总遭父亲说教,可细细想来,父亲从来没有真正地阻拦过自己,从小自己也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不是太出格,父亲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一回,严怀同人打了架,弄得鼻青脸肿的,父亲才罚他跪了一夜祠堂,第二日醒来,身上却是药也抹了,也包扎了,然而这些,都是父亲亲手弄的,这也是严怀好了之后回府时父亲的随从严府的管事对他说的。

父亲并未在信中提及对自己的这番照料,只说他知道严怀那次为何同别人打架,那些孩子本也是和严怀切磋武艺,打不过却对他进行言语攻击,说严怀是个没娘的孩子。少年稚气,于是严怀第一次,同人打了架。

那时的严怀心里非常怨怪父亲不由分说便责罚自己,却不知父亲其实什么都知道。

父亲只是想告诉他,人这一生,多有坎坷,若连些言语上的刺激都受不得,如何能成事?况且严怀专于武艺,若人家说了两句,他一怒便将人伤了甚至是杀了又当如何?

严父一直想让严怀将性子修得沉稳些,再沉稳些,沉稳到他人的言行不足以轻易撼动自己的内心,到那时候,严父才能放心严怀一个人走下去。

严父还提到严怀十六岁离家的那个清晨。

十六岁的少年的心思又怎能瞒得过年长者。父亲知道,若不让他自己去闯一闯,他不会明白还是家里的饭菜香些。

但十六岁的少年说要去闯荡江湖,换成哪对父母又能放心呢?于是父亲一直派了高手暗中保护着他,跟了五年,那些人突然回来说人跟丢了。

严父没有怪罪那些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也知道,十六岁时自己单方面与儿子定下的赌约,是儿子赢了。他很欣慰。

可他又怕万一儿子回到苍城却不回家,于是和儿子的旧时好友都打了招呼,若严怀回来找他们,千万要通知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声,因此那日严怀向旧友打听张如诚落榜之事时,父亲就知道他回来了。

可父亲也明白儿子为什么没有回家,所以并不催促,只是暗中派人跟着。他也想了解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位“孤独”的剑客,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结识了什么朋友,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却是打探回来的人,说公子日日去城外一座桃花林,同一位叫做张如诚的儒生用午饭,用过午饭回城便总是偷偷去他的门生方志逸府上似在查探些什么。

于是严父便也开始叫人去查这些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