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亭里只剩姜明慧母女时,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永宁侯夫人张了张口,却未说出什么。

姜明慧似是没看出她的踟蹰,只姿态优雅,有一下没一下刮着茶水上的浮沫。

还是姜明姝先开的口。

“姐姐,近日一切可好?”

姜明慧抬眼,刺人的话才要说出口,流萤就伸手理了下她的衣襟。

姜明慧收到暗示,压了压脾气。笑容敷衍,语气阴阳,“劳妹妹挂心,宸王府一切都好。只是内务繁杂,不如妹妹舒心。听闻王家大郎的妻子很是贤惠,将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妹妹日后嫁过去,也不必操劳中馈。”

永宁侯夫人蹙眉,道:“明慧,明姝不过是关心你,怎得就……”

姜明姝一笑,递给母亲一个不必担忧的眼神。

姜明慧将这一幕尽收眼中。心中嗤笑。

看,总是这样。

姜明姝总是贤淑温良的样子,轻而易举就把她推到了无理取闹的一方。

流萤夹了云片糕放到姜明慧面前,出言道:“二娘子既心系王妃,怎得不见来王府看望。莫非还是在生王妃的气?上回没请娘子入府,是因着王爷宴请学子,您贸然来访,怕会彼此冲撞了。”

姜明姝深深看了眼流萤,笑意不变。

“我怎会生姐姐的气。”

流萤恭敬立在一旁,语气却并不客气。

“那便好。想来也是,二娘子担忧王妃,还托了清露代为照看,不时要找清露询问一番王妃的境况,又怎会因这些小事生王妃的气。二娘子定是太过繁忙,抽不出身来看王妃。”清露是姜明出嫁时从侯府跟来的贴身婢女,年前也被流萤送去庄子上了。

永宁侯夫人没想到二女儿会给大女儿身边安插眼线,还被查出来了。

她笑得勉强,道:“清露的表姐在明姝院子里伺候,彼此就有了些来往。”

流萤依旧垂着眸。

“清露那婢子竟敢同王妃撒谎,说家里人都死绝了。待回去后,定要狠狠责罚她一顿。”

永宁侯夫人表情僵住,嘴唇嗫嚅着,想再向姜明慧解释,又不知能怎么把话圆回去。

姜明慧早知父母的偏心。从前几番,她都百口莫辩。可这次流萤都把人证拿了出来,母亲竟也帮着姜明姝,叫她凉透了心。

再看流萤,她心中越发满意。

跟姜明姝的交锋,头一回占了上风。流萤当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姜明姝很快恢复冷静。

“若我没记错,你从前是在姐姐院里的小厨房做杂事吧?”

流萤不卑不亢的回话,“婢子身份低微,也能叫二娘子瞧在眼里,实在惶恐。”

姜明姝道:“过了这许久,你脸上的烫伤竟还未治好?既在姐姐身边伺候,总蒙着面也是不好。我知晓一位大夫,精通此技,不若引你去瞧瞧。女子对容貌也总是更上心些。”

姜明慧面色变了变,手里的茶碗都落了下去。

姜明姝是明着说她不体恤身边人,借此来挑拨她们主仆关系呢。

流萤屈膝行了一礼。

“多谢二娘子好意。面上的伤疤是婢子不愿医治,好以此来提醒自己勿忘负心人。王妃心善,也宽宥了婢子的放肆。婢子定会忠心为主,以报王妃恩德。”

她话锋一转,“二娘子日日与王家二郎君相会,竟是认识了这许多能人异士,只是不知其中可有擅治心疾者?夫人被心疾困扰多年,想来二娘子与夫人母女连心,也定会感同身受。”

姜明姝眸色深了些。

对方不仅巧妙化解了她的挑拨,还借机表了忠心,宣扬姜明慧的贤惠,又以同样的方式回给了她。

永宁侯夫人再次为女儿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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