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主道:“我看先生是个实诚人,不瞒先生说,我也是今天刚从濮阳回来的,我的儿子在濮阳城当卫兵,告诉我上午在南市两个乐伎打伤了州将军的公子,后来跟着一个先生逃走了,这里距濮阳不远,州将军的通缉书明天一早就传到诸邑来了,现在连夜走倒是比较安全,我家里正好有辆三驾马车,如果你们需要,我愿意送你们到黄河边。”

鄙人说:“那真是太感谢大兄了。”

于是,鄙人和淑娥主仆两人连夜乘马车赶到黄河渡口,第二天一早过了黄河,到了葭密城,然后在这里一连住了半个月。

之所以住了这么长世间,主要是因为旅途劳顿和休息不好,加上有一天淋了雨,毕竟是女子,淑娥主仆先后病倒了,鄙人只好照顾她们,直到她们双双痊愈。

鄙人感觉淑娥到了葭密城之后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她和慧园的穿戴打扮差不多,穿的主要是粗布,戴的都是普通的发饰,也不怎么涂脂抹粉,一看就是家境一般的平民家的女儿。然而在葭密城痊愈之后,淑娥不知不觉间穿戴俊俏起来,脸上有脂粉的香气,说起话来羞答答的。

“是不是淑娥娘娘要过生日了?”鄙人问。

“才不是呢。”淑娥说。

“那为什么打扮得这么俊俏呢?”鄙人不解。

好像慧园知道这其中缘由,却故意憋住不说,又憋得难受,所以时不时偷偷一笑。

这一路上的磨难,可以说俱各憔悴,鄙人根本无心注意淑娥主仆的容貌,只是觉得她们都很漂亮,没想到淑娥这么一打扮,简直貌美如仙了。

淑娥和慧园痊愈之后,他们从原来住的客舍里搬出去,换了一家独门独院的客舍,叫做客舍,其实一个大户人家儿子生了官,老房子只留一个下人当临时管家看着,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改做客舍了。

搬到这里来,主要是淑娥的主张,她说:“我们不能太委屈大人了。”

听上去是为鄙人才搬过来的,可鄙人当初分明表示没必要住这么大的院落,不久之后鄙人就察觉到淑娥特别的用意了。

淑娥作主,让鄙人住堂屋,她自己住东厢,慧园住西厢,原来的管家则住照壁边上的南厢。

一大早,慧园把秦筝和鲁班凳搬到天井中央,见鄙人从堂屋走出来,慧园连忙把他扶到早已搬出来的藤椅上,面向南坐好。

慧园说:“我家主人说大人还没有听过她的演唱,今日特为先生演出一场,曲子是‘四娘娘来捉蜻蜓’,请先生飨之。”

她们主仆一左一右面向北端坐着,淑娥微微起身对鄙人行礼,然后缓缓坐回,纤指轻弹,鄙人只觉空谷清音起,天上有行云,恍惚间传来悠扬低徊的天籁,非贵亦非仙。

鄙人看得、听得出神入化,瞠目结舌。他完全陶醉其中了。

“大人喜欢么?”良久,鄙人才听清耳边訇然响起淑娥那呢喃细语声。

“太妙了!此非人间调,应是天上曲!”鄙人说。

“若先生喜欢,妾身愿意为先生弹唱一生。”淑娥低声说。

此时,鄙人已经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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