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原本烈阳正炽的日头突然昏沉下来,厚厚的云层将穹顶所笼罩,以至于朱红色的宫墙都是显得黯淡不少。

乾清宫内,刚刚于昏睡中醒来的泰昌皇帝将六部九卿及皇长子朱由校召至床榻之前。

与昨日相比,朱常洛的身体愈发糟糕,只能靠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搀扶,勉强斜靠在塌首,再也没有半点力气。

迎着充斥于鼻腔间的中药味,皇长子朱由校领着群臣叩首行礼,静静等待着上首的天子发话。

一时间,偌大的乾清宫暖阁鸦雀无声,空气好似凝固一般,压抑和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乾清宫的每一寸角落。

"由校.."半晌,泰昌皇帝微弱的呼喝声于床榻上响起,其浑浊的眸子也是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于人群中寻找自己长子的身影。

"父皇.."闻声,朱由校忙是膝行几步,抓住泰昌皇帝瘦骨嶙峋的右手,声音哽咽道:"儿臣在.."

兴许是感受到了朱由校手掌传来的温度,泰昌皇帝惨白的脸颊上也是涌现了些许红润。

轻轻摩挲过后,泰昌皇帝悲切的声音再度于暖阁内缓缓响起:"诸位卿家皆是我大明肱骨,还望日后能够尽心辅佐由校.."

"如此,朕便安心了.."

尽管泰昌皇帝的声音近乎微不可闻,但其对于朱由校溢于言表的关切和不舍,在场群臣却是感受的清清楚楚。

皇帝托孤。

顾不上感慨泰昌皇帝的"命运蹉跎",内阁首辅方从哲会同在场朝臣赶忙磕头行礼:"陛下万岁,臣等定当肝脑涂地.."

对于耳畔旁慷慨激昂的山呼声,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泰昌皇帝无心理会,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与自己面容有三分相识的长子,眼神愈发柔和。

昨夜亥时过后,与他"情投意合"的李选侍突然闯宫,吵闹着要自己将其晋为皇后,并即刻召见内阁首辅,履行万历皇帝遗诏,尊封郑贵妃为太后。

尽管李选侍情深意切,声称此举是为了效仿万历年间的"李太后",以免太子朱由校继位之后,被朝中大臣"架空",但泰昌皇帝终究还留有一丝理智,没有被其说动。

不知过了多久,泰昌皇帝憔悴的声音再响:"朕听说,有鸿胪寺丞炼有仙丹,要呈献于宫中?"

兴许是有了苟活的希望,泰昌皇帝浑浊的眸子竟是清澈了不少,就连声音也大了许多。

闻听此话,一直在其身旁默默垂泪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猛然抬头,好似被激怒的猛虎一般,恶狠狠盯着于暖阁外垂手低头的魏朝。

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趁自己不备,暗中蛊惑天子?自古以来,凡是服用丹药之人,有几个祚译绵长的?

跪在太子朱由校身后的内阁首辅方从哲闻言也是一滞,眉眼间的怒色更甚。

这鸿胪寺丞李可灼不过区区六品官员,居然有门路私交内官,以至于上达天听?这未免有些过于荒诞。

但此刻,作为内阁首辅的方从哲却是不敢加以置喙,难道他要亲口断绝大明天子求生的希望吗?!

犹豫再三,方从哲终是断断续续的拱手回禀:"敢叫陛下知晓,鸿胪寺丞李可灼确有上本,声称有仙丹要献于陛下。"

"但事关陛下龙体,臣等实不敢妄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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