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陛下厚爱,封了臣一个牛国公。”

列爵五等以封功臣外戚,后革子、男,只留公、侯、伯三等。

并定制。

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

爵分两种,一种是只授终身,这种没有世券,一种是可以世袭,这种才有世券,世与不世,以军功大小而定,均给诰券。

国公的前面一个字,一般是封国的国名,像是“英”“卫”“唐”之类的,都是古代某处的地名。

即使地名不够用,也会取一些好词,像是“荣”“福”“信”之类的。

用“牛”作为国公名……

朱高煦没有见过。

“什么破封号,就没有听过。”

姚广孝笑道:“永乐元年,陛下命我蓄发还俗,我拒绝了。”

“又赐我府邸、宫女,我仍拒绝,只是居住在寺庙中,上朝时便穿上朝服,退朝后仍换回僧衣。”

“到苏湖赈灾时,又前往长洲,将获赐的黄金全部分发给宗族乡人。”

“现在我却要还俗,还要去国子监教书,陛下又怎么会给我好脸色,像是‘荣’‘宁’‘信’之类的好字,哪里轮得到我。”

闻言,朱高煦噗嗤一笑,讥讽道:“你活该。”

姚广孝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确实活该。”

见对方这幅模样,朱高煦反而有些兴致缺缺,他摆了摆手,有些没趣地说道:“你这老东西来找我,总不会是为了炫耀你靠我儿学说弄来的国公爵位吧?”

“我是来恭喜殿下的。”姚广孝语不惊人死不休。

朱高煦也有些愣神,摇头苦笑:“恭喜我……我都要死了。”

姚广孝一指行宫方向:“殿下今日骂父,看似得罪了陛下,却也点出了陛下心中的内疚,为王世子铺平道路。”

朱高煦不解。

对于这幅不堪造就的样子,姚广孝早已习惯,也没有打哑谜,解释道:“太子宽仁,善于处理政务;汉王勇猛,善于带兵打仗。”

“你们都只继承了陛下的一半天赋,而谁能补齐缺失的部分,谁就能成为更像陛下的继承者。”

“只可惜天象示警,陛下以为是天人感应,等不了你们补齐缺失的部分,必须做出选择。”

朱高煦呢喃地补充道:“他到底选了老大。”

“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

姚广孝沉声道:“陛下不是选了太子,而是在嫡孙和长孙之间,选了嫡孙!”

这一句话,宛如一记重锤,打在了朱高煦的脑袋上,让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大习不了武,我也学不了那儒生的一套,那就让我们的儿子补齐。”

姚广孝道:“陛下可以教嫡孙带兵打仗,但是教不了长孙处理政务。”

“他自己都要依仗文渊阁。”

“况且,汉世子性格良善,聪慧过人,就和太子一样。”

“陛下瞧不上太子的性子,难道就瞧得上汉世子的性子?”

“良善”的近义词是“软弱”。

作为铁血帝王,朱棣瞧不上这种“软弱”,就像是瞧不上太子一样,权衡利弊之下,朱棣选择立朱高炽为太子,并亲自培养嫡孙朱瞻基,希望将其培养成和自己一样的铁血帝王。

姚广孝续道:“可是没想到,汉世子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理数’之法,已经补全了王爷缺少的那部分‘文治’,可惜他差了一点。”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合拢,似是只差一点点。

朱高煦忍不住问:“瞻壑差了什么?”

“差了圣心。”

经过姚广孝点拨,朱高煦霎时茅塞顿开,如拨云见日,恍然大悟。

朱瞻基是朱棣亲自培养的,在其心中的分量不是朱瞻壑可以比的,但是之前的一堆事,最无辜的就是朱瞻壑。

朱棣是大明皇帝,也是朱瞻壑的亲爷爷,心中难免生出怜惜之情。

朱高煦有些兴奋地搓手:“这么说,我还有机会继承大统?”

姚广孝道:“世子从海上回来之后,必会和嫡孙一争,胜者便是未来的大明皇帝。”

“那我该做什么?”

“王爷难道想不到。”

听到姚广孝的反问,朱高煦已经喜上眉梢,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朱瞻壑铺路,只要他回到大明,就是和太子一派的总决战。

想到这里,朱高煦再也无法躺在棺材里装死。

“不行,我不能恶了老爷子,我这就去给他道歉!”

朱高煦急不可耐地跳出棺材,急匆匆地走出灵堂,只是走到门槛时,忽然回过味来,转身看向姚广孝。

“和尚,你到底是支持哪一边的?”

姚广孝微微一笑:“自然是太子,我抢走世子的成果,他日世子若是继承大统,必会将我挖出,挫骨扬灰、鞭尸泄愤。”

“那你……”朱高煦不解。

“但世子绝不会将‘天人感应’的牌匾再立起来。”

灵堂的烛火落在姚广孝身上,头环反射着光,像是一圈光环停在脑袋后面,周围是白色花圈、纸钱与冥纸。

那一眼,朱高煦好似看到了发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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