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利贞五年,春和景明,然浙直之地,阴霾渐生。

三月十二,浙直总督兼兵部侍郎长孙彻,身负圣命,策马疾行,历经三日,终至神宗皇帝之乾清宫。期间三月下午的太阳犹然很高,斜照在大成前门巍然耸立的城楼上的光仍旧是十分耀眼夺目。

大成的九门在辰时初到申时末虽都有官兵把守,但对所有进出的人都是敞开的。只是遇有皇室仪仗和二品以上大员进出时便会临时禁止其他人出入,待仪仗或官驾过去后才解禁。利贞五年三月十二的下午未时,前门的官兵开始疏散进出人等,贤良祠的驿丞也已带着四个驿卒和一顶绿呢大轿在这里迎候。按规制,这是总督一级的封疆大吏进京了。

然而在这里迎候的不只是贤良祠的驿丞,还有一名宫里的四品太监领着四个小太监,旁边摆着一顶蓝呢大轿也在这里迎候。

不远处一群马队裹挟着一团烟尘渐驰渐近。长孙彻的亲兵队长领着四骑在前,接着便是长孙彻,跟着的是黄成言,再后面便是王阁序,还后面便是长孙彻另外八个亲兵和王阁序的四个随从。

到了前门,亲兵队长和所有的亲兵还有四个随从都下马了。长孙彻和黄成言言也下马了,把缰绳一扔,向迎来的贤良祠驿丞等人走去。

只有王阁序还坐在马上,此时仍在喘气,两个随从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扶了下来,却依然迈不动腿。在随从的搀扶下,似个瘸子般跟了过来。

那驿丞含着笑陪着憔悴不已的长孙彻前往绿呢大轿上,亲手掀开了轿帘,长孙彻便低头钻了进去,这座大轿便立时抬去了城门大洞,黄成言和亲兵队牵着门也跟着去了城门大洞。

等到迎候的四品太监替王阁序掀开轿帘时,王阁序却先没先去,反而神情严重并握住他的手腕,低压着声问道:“皇上为什么叫我们来?老祖宗那边又有什么消息?”四品太监却是直直摇头,道:“老祖宗那边可是连一点儿圣意也没听到,更别说我了,快上轿吧。”王阁序悬着的心终是死了。面如死灰般上了轿,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日,乾清宫中,檀香袅袅,龙榻之上,神宗皇帝正襟危坐,其容威严,目光深邃。丞相与皇上亚父赵熙分立两侧,大学士李瑞、司礼监掌印太监吕乔恭侍其后。

长孙彻趋步入殿,跪地而拜,口称:“臣长孙彻,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神宗微微抬手,道:“爱卿平身,速速道来浙江之事。”

长孙彻起身,神色凝重,拱手道:“陛下,臣此番前来,所奏之事,关乎浙直之民生社稷,万望陛下圣裁。”言罢,环视殿中诸人,目光与李瑞交汇,须臾即分。

长孙彻继而道:“浙直之地,本议改稻为桑,以增赋税,富国强民。然事与愿违,今岁初春,大雨滂沱,新安江洪水泛滥,堤岸崩溃,百姓流离失所,田亩尽毁。”

神宗闻之,龙颜大怒,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此乃天灾,亦或人祸?”

长孙彻伏地再拜,道:“陛下息怒,臣经多方查探,方知此乃有人毁堤淹田,欲谋私利。”

丞相眉头紧皱,道:“何人如此大胆?”

长孙彻道:“杭州知府万扬、淳安县令刘广闻、建德县令胡成远、新安江河道总监钟执,此四人狼狈为奸,为祸一方。”

皇上亚父赵熙闻言皮笑了一下,眉头却微皱,道:“长孙宗明,此事恐有隐情,不可草草论断。

长孙彻昂首道:“回丞相大人,证据确凿,不容抵赖。《论语》有云:‘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此四人之过,昭然若揭,无可辩驳。”此等小人,为一己之私,不顾百姓生死,实乃罪大恶极。”

神宗怒目圆睁,道:“此等奸佞,该当何罪?”

长孙彻道:“臣谨遵《尚书》之训:‘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然此四人罪恶滔天,不可轻饶。臣已将其悉数斩首,以正国法,以平民愤。”大学士李瑞面色微变,欲言又止。

赵熙轻捋胡须,缓缓道:“长孙宗明,莫要急切。还需细细查明,以免冤屈。

长孙彻又道:“此四人玩忽职守,致使百姓受苦,若不严惩,何以安民心?《道德经》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不严惩,大洪律法何存?”’此四人妄图逃脱罪责,终是难逃法网。”

此时,大学士李瑞微微颔首道:“长孙宗明所言有理,然治国之道,当以仁为本。”长孙彻看向李瑞,道:“恩师,仁不施于恶者。此四人之罪,天理难容。”

神宗缓缓坐下,叹道:“爱卿处事果断,然此四人乃大洪朝的官,怎能私自斩之?今浙直之事,不可就此了结。当务之急,乃是安抚百姓,重振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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