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唯有实力高湛,方能手刃顾山甫。

念及此处,他盘膝而坐,运转《一炁归元策》。初时,心境不宁,真元运行亦不顺畅。然而,当他渐渐排除心中杂念,专注于内息调和,忽觉四周天地元气,似被无形之力引导,源源不断涌入体内,比以往快上数倍。

追嗣凝神运功,似能感知周遭草木生长。忽觉气海又生异象,真气奔袭,汹涌沛然。时过匆匆,月华如水,夜色愈显幽深。气海之中,真元充盈,却仍有一股无形之力,如无底洞般吞噬部分真元。

察觉此异象,不由暗自揣度。

若以十成计量,追嗣吸纳十成,却仍流失三成。师父诚不欺,如此下去,确实艰辛倍于常人。想罢,他心意愈加专注。内息循经络而行,天地元力越汇越多,气海之内,波澜壮阔。

追嗣心神一震,气海激荡,真元猛然突破桎梏,直冲经脉,直升元罡造意。喜悦未及持久,却如潮退去,渐而流失。他心神一凛,默运“一炁归元策”稳固境界,然那无形之力,吞噬真元之势愈发凶猛,令他手足无措。

片刻间,便跌回元始筑基。

追嗣额上汗珠滚落,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但细察之下,发现真元较昔日更为精纯。此时天光已微明,他起身整理衣襟,步回梅花庵中。

树梢上,鸟儿懒懒地卧于枝头,打着盹。追嗣缓步走来,鸟儿轻嗅气息,安心地闭上眼睛。江婉莹仍在忙碌,手中拿着竹扫帚,轻轻扫着院中落叶。他轻声唤道:“莹儿姐。”

江婉莹抬头,露出一丝微笑:“阿嗣,你一夜未归,修炼如何了?”

追嗣顿了顿,欲言又止,终是问道:“莹儿姐,你是否……也会离开。”

江婉莹神色微动,却未直言。她低下头,手中扫帚轻轻拂过落叶,仿佛在扫去心中的哀怨,轻声道:“阿嗣不必多虑,顺其自然便好。”她的态度温婉而含蓄,让追嗣不便深究,只得默默转身离去。

练浮生独坐于室,手持经卷,神态专注而平和。

追嗣轻步踱近,低声轻唤:“师父。”

练浮生闻声,徐徐阖卷,望向追嗣。

此时此刻,追嗣不知从何说起:“师父……”

练浮生深沉地说道:“阿嗣,你要修身养性,为情不惑,为苦不沉,为仇不怒,为险不惧。世道人心难测,唯有心如止水,方能应对自如。人有旦夕祸福,若因师父之故动摇心志,如何向顾山甫复仇,夺回中原九州?”

追嗣闻言,若有所悟,躬身应是。

命中有此劫,练浮生苦心孤诣。他只是希望追嗣澄心静虑,修心明志,为后事早做打算。而非陷于悲沉,一蹶不起。自逃出庙堂,追嗣历尽艰辛,尝尽世间苦楚。他习惯无拘,不愿再被王侯之位所牵绊。但话说回来,真正随心所欲而生者,世间又有几人?

练浮生转道:“进展如何?”

追嗣如实道:“尚未完全解除隐患。”

练浮生缓道:“一炁归元策,乃是世间罕见功法,独步天下,无出其右。它的独特之处在于能够在人体内开辟出新的炁位,并且能够吞噬元炁珠,将力量转化为己用。但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修行之路漫漫,非一朝一夕可成。”

追嗣脱口道:“吞噬元炁珠……”

元炁珠乃天地奇珍,寻得难如登天,追嗣心中不免觉得这是痴人说梦。更何况,师父身衰体弱,迫切需要元炁珠救治,否则师姐虞疏儿又怎会辞山远去?

愁绪如烟,缭绕追嗣心头。

直至深秋,江婉莹做了抉择,毫无预兆地悒怏而走。

那天,微风轻拂,梅花轻送。

庭院疏疏梅蕊点点,如江婉莹泪眼挂霜。练浮生心境悲凉,长吁短叹,却不能挽留。他只盼离别之后,江婉莹能忘却遗憾,遇得良缘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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