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那时的阈内像八十多年前一样,正遭受着外敌入侵,当时的阈工坊所在的三界山已经沦陷,作坊的工匠们为了不让祖传的技艺落入侵略者之手,选出了十八名代表,各怀一项技艺分头顺河东渡,其他人则舍命断后,以确保他们能全部成功脱逃。
别的工匠都可以携带上他们的工具、种子、牲畜的幼仔,或者记录技艺的图册逃离,达奚镇长的先人达奚工十八不能,他的技艺就是守山,而且守的是那座无形而有界的山——三界山。
山带不走,他也就不能离开。
他只能从三界山的北麓迁徙到它的南边,一直南下,最终来到了坎帕林山里安顿下来。
与其他工匠一样,他手上也有“资料”与“账单”,资料是指工艺,账单是指接头方式。
按约定,所有工匠都必须顺着相应的通道走,主要是沿姆渡河往东,然后在隐灵山分流,一部分往北,到归灵山,一部分往南,到潜灵山,另一部分继续往东,到枷灵山。
达奚工十八径直往南,虽然走了很远的路,但还在三界山脉,只是到了南麓。
三界山的南麓湿润、酷热、瘴气重,而且蛇蝎毒虫无时无处不在,与北麓的寒冷、干燥、风沙大、荒芜的山野几乎没有生机,形成显明的对比,经过几个月的快速适应,他总算存活了下来,然后就开始探山,以了解整个地形地貎,营造更适合的生存环境,找寻更好的退路与进路。
他当时随身携带了一个石星盘、一把开山斧,腰悬着一个药葫芦,他以出发点为原点,在石星盘上做好标注,到达这边后,以山间的一眼山泉为中心设定了第一个相对原点。
这里已经是三界山的最南端,与潜灵山搭接,没有必要再往南,更不用往北,因为他是从北边过来的。
达奚工十八首先选择了向东,翻山越岭,从标注上看,一共走了一百一十三里(五十六点五公里),才见到外面开阔的世界,这里往北一些就是现在的帕林东,是一片非常适合人类生存的三面环山东面通达的盆地,他已经决定在这里落脚扎根,因此设定了第二个相对原点。
做好标注后,达奚工十八再从这里开始往北走,然后往西继续探它的边界,直到走出山林,来到一条大河谷,才意识到对面已经不是三界山了。
当时的坎帕林里并没有人居住,帕林东也没有。
虽然这些地方都非常适合人类生存,却并不适合人类生活,更不适合发展,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里只能是退路,不能是出路。
达奚工十八把这一带的环境全部搞清并画图造册,标注了不同方位通往三界山山口的路径之后,就开始定居到现在镇政府的这个位置上。
这一来一去十三年已经过去,他本想回到三界山北麓去看看,却在途中又一次遇上了战乱,逃荒的人们都在往深山里躲难,他就趁这个机会将一部分经他筛选过的人一步一步引到帕林东,在这里安身生存繁衍。
那些被他引导来到帕林东的人们,都推举他为头人,他自己也再次娶妻生子,在这个曾经人迹罕至的区域建立起了属于他们的部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适合生存的帕林东人口急剧增长,人们开始向周边扩散,一部分人离开了中心区域,到了现在的乡村,另一部分人出于对战乱的恐惧,继续向大山深处归隐,成了现在的坎帕林人。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在太平时节渐渐走出了山口,到了外面的世界。
一切都归于平静,一千多年来,这个地方如世外桃园,除了由部落组织进行的对外盐铁交易,他们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外人也几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地方。
达奚家族一直坚守在这里,等待着阈工坊其他工匠前来接头,然后再次汇集,可是直到达奚文忠这一代,依然没有他们的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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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莫聆听石飞他们说过苏家千年守网人的故事,说的就是梦瑶家,而晓雨的李家、青子叔的何家、布氏财团的布家等等,他们都是阈工坊十八工匠的后人,他们已经汇集到了一起,但是,他们怎么都不知道还有一支是南下到坎帕林的呢?
“这很正常,”达奚镇长说,“因为达奚工十八不同于你提到的何工三、苏工七那些,达奚工十八守的是大家的退路,也是大家的出路,应该是其他十八工匠都聚集到了一起,信息才会完整显现出来,才会知道真正的第十八个工匠各守在哪里。”
“你讲得也有道理。”莫聆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其它十八工匠’?那就是说,外面已经有十八工匠,这么说,其中一个应该是假的?”
“也不能说是假的,可能就是东家。”达奚镇长说。
莫聆摇了摇头:“不,没有东家,十八工匠就是东家!”
“你怎么知道?”达奚镇长问,“你也是十八工匠的后人吗?”
“我不是,但是我的朋友是,他们都是。”莫聆说。
达奚镇长没再说话,他似乎在斟酌该不该接着说下去。
“水祖婆说,时代变了,不应该只是坚守,而应该进一步发展。”莫聆说,“你现在的诉求不就是发展吗?一味坚守,最终会守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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