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隆隆,闪电舞动。

瓢泼大雨冲刷着檐瓦,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不太平静。

这样大的雨在春日里是很少见的。

窗子被风雨吹开,素纱帐子里那道纤瘦的身影一下坐起身来,惶声唤:“双犀……”

“主子别怕,奴婢在呢。”

双犀安抚了萧则玉一声,起身便走到窗边,欲伸手关窗。

听得“哒”的一声,她仰起头望去。

潮湿氤氲的雨水气扑了满脸,她对上一双冷漠阴鸷的眼。

刚想大叫,就看到一抹青色身影已出现在那黑衣人身后,一刀毙命。

双犀一边抚了抚胸口,赶紧放了疏林翻窗进来,立时关严了窗子。

风雨声被隔绝在外,室内忽然变得很安静。

萧则玉已经坐起身来,看着跪在眼前的疏林,示意他起来回话。

屋内没有点灯,疏林的脸隐在暗影里,声音沙哑。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离开。”

萧则玉吸吸鼻子,点了点头,示意双犀收拾东西。

大雨连下数日,官道泥泞不堪。

疏林掀开驿站遮雨帘,急切的雨丝瞬时侵入,风声雨声嘈杂起来。

驿站中张罗客人的驿卒连忙迎上来,“客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可有凭证?”

疏林未答话,先将萧则玉和双犀让进室内,随后从怀里掏出腰牌亮给驿卒。

驿卒仔细看了一眼那腰牌,肃然起敬,不禁将那主仆三人再次打量一番。

宽大的帷帽遮挡了萧则玉的所有容貌,她垂着眼,衣间落雨。

轻裘飘带飞扬,擦过腰间玉带,腰身清瘦。

驿站往来皆贵客,驿卒不是平头百姓,自然知道这三位不可怠待。

忙引着他们往楼上去饮茶,安排了最好了客房供夜宿。

驿卒拉了疏林,悄声说:“楼上天字一号房有另一位贵客,你们便宜行事,有需要招呼小的就是。”

疏林点头应了,又吩咐驿卒做三碗牛肉面送上来。

二楼茶室无人,双犀利落地为萧则玉取下外裳,才又取来茶具煮茶。

自始至终,萧则玉都端坐在蒲团上,手肘抵桌,不曾开口。

出门在外,好事多磨,且如她现今的身份,自然引得豺狼一拨接一拨。

没什么可怕的,借机好好看清楚谁是人谁是鬼。

双犀一边煮茶,一边垮下眉眼,“这禹州多雨,真是名不虚传。咱们一路走来,没个天晴的时候。”

她絮絮说了一通,伸长耳朵,才听得萧则玉一句:“春潮带雨,别有一番风景。”

双犀嘟嘟嘴,觉出主子的敷衍来。

茶煮好了,倒了一杯恭敬递到萧则玉手边,偷偷瞧她。

素色屏风掩映在美人身后,烛火跳跃间,灼灼明华。

驿卒端了三碗汤色鲜亮的阳春面上来,并着三小碗煮熟的牛肉。

面上撒着绿色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外面还在下雨,滴滴答答的。

主仆三人同食一桌,很是融洽。

在小潭峰上,就住了师傅并这主仆三人,并没有额外雇佣丫鬟小厮。

向来是双犀拉着疏林煮饭,勉强下咽而已。

没有人抱怨,这样一吃,吃了十年。

今次回京,在这样一个普通驿站吃到一碗牛肉面,像是吃到了珍馐美味一般。

萧则玉吹了吹碗沿,慢吞吞地喝汤。

“主子,回了京,怕是没有这样自在了。”

双犀看着萧则玉一副豪爽干饭的样子,感慨一句。

萧则玉也有些忧愁,郡主到底身份尊贵,怕是有诸多限制,好在也有诸多便利。

一直没出声的疏林忽然道:“主子,住在隔壁的是龙翼卫。”

这话引得萧则玉和双犀齐齐望向疏林,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这间驿站周围布满了人,刚在楼梯口撞到一个急匆匆上楼的青年,他跑得及,外袍被挂了下,我看到了里面露出的獬豸玄纹。”

双犀瞪大了眼睛,“龙翼卫的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萧则玉轻轻敲击桌面,垂眸沉思。

龙翼卫可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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