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渡清用那双漂亮眸子看着柳霸,相当认真地说:“是真的,我昨天一一试了他们武功,就算是舵主余威,也没有如此强的内劲,可以在方寸外将人胸腔贯穿。”
眼见这叶渡清是软硬不吃,刚才说话的那青猿派弟子就拔出刀来,“舵主,天一门的人最爱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们不如直接擒了这天一老人的徒弟,带着他上天山去问罪,为我青猿派立名!”
柳霸正有此意,从腰间抽出他那一对寒铁弯刀。在曲水沿岸,他有个诨名唤做“霸双寒”,那一对宽刃弯刀配上青猿派的迅捷身法,实难有敌手。
叶渡清看着对面一众人纷纷拔刀,叹了口气,望着对岸的临水城,似在发呆。柳霸见他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从心头起,拖着双刀就冲将过去。他没半点客气,根本不留手,眨眼间寒锋迫近,马上就要取了叶渡清的人头。柳霸还在心里可惜呢,这美人就这么被一刀砍了,实在浪费。可再一看,眼前哪里还有人影?后面的青猿派弟子大声提醒:“舵主,在你后面!”他一惊,还不等转过身来,屁股就挨了一脚,趔趄几下停了下来。
天一老人的轻身功夫也自成一派,江湖上有人送了个名讳,唤做御风隐形,轻灵飘忽难寻踪迹。据传天一老人已将此功练得出神入化,能凌波御风而行。叶渡清此时使的就是这轻身功夫,风一般从柳霸身前飘了过去,刚才柳霸嘴巴不干净,说了他师傅坏话,于是他也没忘在柳霸屁股上踹一脚。
柳霸觉得是自己刚才大意了,转了一下双刀,以猿步倾身上前,长臂一挥,左手攻其下盘。叶渡清一纵身,身子腾到半空,柳霸冷笑一声,暗想这小白脸子果然中计。他这一到半空,就很难再做闪避,如是和使单刀或是宝剑的人对上,对方来不及收刀,叶渡清有机会落了地再避,可自己使双刀,一刀过去未中,只起到吸引注意力的作用,凶险的是紧接着的这一刀,避无可避。
正当柳霸右手送刀出去时,眼前的青影又一晃,不知怎的到了他侧面。叶渡清捏住柳霸右手,顺着他向前的冲劲儿,四两拨千斤,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柳霸这回没站住,在地上滚了一圈。叶渡清在原地背着一只手站着,连背后的刀都没出。
这时柳霸才冒了冷汗,这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年轻人,身法怎如此迅捷,自己以灵巧见长的青猿步法都来不及反应。若说刚才的第一下是自己轻敌了,这回可是实打实被这叶渡清碾压,他柳霸何时和人比武比得这般狼狈?
叶渡清方才没下重手,心想着这回柳霸可以好好说话了吧?但他低估了青猿派这帮人的尿性,柳霸从地上爬起来后面色狰狞,一挥手,让后面的青猿派弟子一起上。叶渡清从怀中掏出一个怀表,看了看时辰,觉得时间快到了,自己得速战速决。收好怀表,青猿派弟子已在咫尺之间。他再一闪身,背在后面的手松开束带,取下那把长刀。他并未抽刀出鞘,而是用包了刀套的刀挡下青猿派的攻击,再轻轻一拨,那人脚下立马失衡,与后面人撞作一处。
青猿派众人本来队形严整,有攻有防。但叶渡清像一缕风一样穿梭在他们之间,这拨一下那踢一脚,这阵型马上就乱了。柳霸踹开倒在他身上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青猿派刀技讲究大开大合、由势出刀,叫叶渡清在中间一搅和,“大开”的弟子们“合”到一处去了,不少人被自家兄弟误伤,吃痛大叫,互相谩骂,活像一盘散沙。
叶渡清也懂得擒贼先擒王,见那些弟子晕头转向谩骂连连,就转向柳霸。他这回不再用轻身功夫闪避,直接和柳霸打开了。柳霸双刀劈砍,都被叶渡清一把未出鞘的长刀挡下,他的动作还没做完,就感觉叶渡清攻势又来,只得匆忙招架。打了一会儿,柳霸气恼地发现叶渡清这是给自己喂招呢,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怕是没使出几重功力。
叶渡清不想恋战,知道了柳霸的深浅,卖了个破绽给他,柳霸急火攻心果然上当,双刀一起向他胸口挥去。叶渡清一矮身,顺势点了他穴道,柳霸顿时僵住,动弹不得。
青猿派弟子见状就要过去解救舵主,叶渡清一按柳霸肩膀,示意他们别再上前。
柳霸恨极了,咬着牙瞪着叶渡清,“你到底想怎样?”
叶渡清又看了一下怀表,“青猿派弟子的死,确实与天一门无关。如果真和你们说的一般,我今天会在这杀了你们。”他没半点威胁的口吻,但柳霸明白叶渡清现在很容易就能在这鸟不拉屎的江心小岛上杀了他们,但他好像真没这个意思。
“请诸位别再针对天一门,如果天一门弟子有冲撞贵派之处,我叶渡清在此替他们道歉。”叶渡清认认真真行了个礼,柳霸怀疑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哪有制服了仇家还道歉的?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该讲的都讲完了,叶渡清觉得在找出凶手之前,他也没什么好做的事了。时辰将至,他要抓紧回客店去。
送他过来的那艘客船仍停在岸边,叶渡清上船,劳烦船家再将他送回临水码头去。船家乐得答应,叶渡清给的实在是太多了,给他撑上一年的船都不为过,当即撑起蒿子,驾船离去。
刚在码头靠岸,叶渡清就匆匆下船,向临水街巷中去了,似是有什么急事。船家也释然了,如此神仙人物,又怎在意尘世财物。他一撑蒿,客船悠然水上,船歌回荡在石桥青瓦间。
雅致的客店门前,吉福掐着时间左右踱步,心急如焚。自家少爷这是跑哪去了?昨天晚上就没看到他人影,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呢?正焦急着,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来。吉福嘿呦一声,连忙引他进去。
叶渡清走在楼梯上,眼前已然开始发昏,勉力支撑着回了房间,就要倒下去。
吉福显然很熟悉自家少爷的这情况,扶着他躺到床上,卸去他身上的长刀。叶渡清此时像昏过去了一样,吉福将他外衣和鞋裤褪下来,他毫无反应,一声不吭地被盖上被子。
吉福用干净帕子擦了擦少爷的脸和手,叹气。少爷这病已经二十多年了,究竟还能不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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