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天航在投行部混久了,卖公司犹如卖菜,宜山马业的在港IPO一提出来,他首先考虑的就是买壳上市,这对投行的人来说驾轻就熟。

也就是说,安天航考虑的完全是操作层面的可行性。

“H股上市,可以啊,时间成本呢?九个月打底,两三年都不成的也不是没有。”

安天航手里转折一支笔,先朝费正笑眯眯说了这一句,又转向原遗山。

“原先生,费总在私银待久了,大概忘了我们投行部的平时都干什么。”

“我们投行部,操作买个壳,这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吗?方便,省事儿,而且联交所和证监会那边的审批也比直接上市容易多了。”

费正面不改色,抬眸和安天航四目相对。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噤了声,周凯文从他们两人交错的视线里几乎看到火光,就在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原遗山突然抬手做了个“暂停”的示意。

耳机里传来的语声,清晰且带着笑意。

“原遗山,你在听吗?”

“邵昊英因为外围赌马被你扫地出门,但你知道,他的博彩投注系统还在运营么?服务器设在了阪城,为他运营的人,就像你听到的那位一样,是卫哲。”

“你想知道我和卫哲做了什么交易的话,可以来问我,我知无不言。”

“对了。”

耳机里,女孩轻轻发出一声笑。

“记得把’修好’的手机带来给我。”

她的声音就停在这里,接下来,是吧嗒吧嗒踩地板的杂音,以及电视打开,传来赛马的解说背景音。

原来她知道,他对手机动了手脚。

她甚至知道他在听。

她与卫哲的交易并没有直接在语音里沟通,他无从得知细节。

但能确认的是,卫哲口中说的“他要动我在港的父母”,多半和月光脱不开关系。

费正一口气哽住,莫名其妙等了一分钟,原遗山才松开紧锁的眉心,摊平手掌。

周凯文会意,小声说:“费总,您继续。”

关于买不买壳的争论又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双方各自被打回做可行性报告,会议就此结束。

费正不甘心地追在原遗山屁股后头,进了办公室,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他表情稍微放松了些,又开始长篇大论试图说服boss别买壳。

说到最后口干舌燥,原遗山倒了杯水给他。

“原计划是发行H股上市,目前的准备也的确都是照着这个计划做的。但是——”原遗山顿了一下,看向费正,“安天航有一点说得没错,时间成本。”

“买个干净的壳,两到三个月就能完成上市,这是最理想的结果。就算最差的结果,买个死壳,满打满算,也只需要差不多一年时间。”

听到这里,费正已经明白了原遗山的决定。

的确,买壳上市的时间成本相对来说是有限的。

而直接上市的时间,大多数情况下无法准确估量,前期付出巨大不说,最糟糕的是,未必保证一定能成功。

费正知道,原遗山主要考虑到的是这一层风险。

在费正看来,宜山马业等得起吗?

等得起。

但是原遗山不想等。

“原先生,恕我冒昧。”费正不解道,“以我对您的了解,我以为这次还会稳扎稳打地来。”

原遗山指了指沙发,与费正相对坐下。

“你了解过现在竞马市场上的赛马来源吗?”

费正摇了摇头。

对一个私银老总来说,即便精通骑术,会在马场上做基本社交,也未必了解得这么深。

原遗山道:“欧美出口的纯血马几乎垄断了整个竞马市场,而以喀喇沁为大本营的宜山马业,想要冲击原有市场,越早在国际上打响名头,走出去的机会才越大。”

“在港IPO,是宜山马业建立国际化运营平台的第一步。”

听到这里,费正已经了然。

这一步,宜早不宜晚。

费正站起身,颔首道:“我明白了,接下来,我会尽力配合安总的工作。”

他说会配合,就绝不会背后使绊子。

原遗山了解自己这位私银总裁的为人,起身拍拍他肩,送他出去。

“我想在我的信托里添加一个受益人。”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费正诧异道:“谁?”

原遗山迟疑两秒,道:“等我确认好她的名字,再通知你。”

是月光,萨仁图娅,抑或是I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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