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梨皱巴着一张小脸,闻言满目认真地望向许樱桃:“大嫂,钱都还了债,那咱们往后还能吃得起肉吗?”
由奢入俭难,尽管才过了两天好日子,她已然舍不得。
此言一出,一阵会心的沉默在几人之间蔓延开来,但不过片刻,这份沉默便被爽朗的大笑所打破。
谢梨望着笑得直不起腰的三人,满眼茫然。
她这话有问题吗?完全没有!
再没有比吃肉更重要的事!
“放心,吃得起!”许樱桃收住笑声,“外债只有三两多银子,还清后还剩一两多呢,保准让你吃肉吃个够。”
谢梨放心了,美滋滋哼起了歌。
这调子越听越熟悉,许樱桃竖起耳朵。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许樱桃:“……”
不愧是洗脑神曲。
到了镇上,一家人先去钱庄将银锭兑开,换了三两四钱碎银和一吊半的铜钱。
其中银子和半吊钱由姜氏贴身保管,剩下一吊钱交由许樱桃采购米面粮油。
如今有钱了,许樱桃再不必抠抠搜搜精打细算,很是豪气地买了两斤盐巴三斤素油、十斤精米精面、还有两斤醋两斤酱油一斤芝麻酱、外加辣椒胡椒之类的调料、又打了一壶黄酒、买了几个碗碟和木盆,最后还割了两斤五花肉。
肉铺老板有事急着收摊,大方送了几根没什么肉的棒骨做饶头。
许樱桃付钱道了谢,再看篮子,一吊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
回程时,每人肩负的重量远比来时重得多,可一家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带着满载而归的希望,谁也不觉得累。
以防被村中人议论,一家人照例是绕了远路回家。
娘仨包揽了收拾期清洗家当的任务,许樱桃则负责处理食材做饭。
为图省事,她干脆将棒骨和两斤切块的五花肉一锅炖,无需添加太多佐料,一块拍碎的野姜,一团葱结,外加一大锅清水即可。
柴火灶热力猛,不到半个时辰,汤汁炖的奶白,上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花,五花肉也炖的酥烂,筷子轻轻一夹,都无需用力,皮肉便能轻松分离。
加少许盐调味,即可出锅。
炖肉期间,许樱桃还调了一碗香辣蘸水,用来稍后蘸肉吃。
虽说一家人身子亏空需要吃肉补补,但维生素和膳食纤维也必不可少,许樱桃凉拌了一大碗拍黄瓜,多多放了蒜,香得很!
有肉有菜又有汤,一家人吃得谁也不舍得抬头,只恨不得将脑袋也埋进碗中。
饭后,两个小的负责刷锅洗碗,许樱桃则和姜氏在堂屋数铜板。
这一次不是为了盘账,而是为了还钱。
空气中弥漫着即将卸下重担、迈向新生活的轻松气氛。
“这三两四钱,是郑村长家的。”姜氏将几粒银子放在一处,又恋恋不舍地摸了摸。
“这是借你大伯家的二百文。”
“这是你何四叔家的五十文。”
“刘婶子家的一百文。”
……
婆媳二人将各家铜板都用麻绳串好,并打上不同的结用以区分,再逐一放进篮中,用一块灰蓝色粗布严严实实遮上。
此时桌上还剩一百来个铜板,想到村长家今日还会送薜荔果过来,许樱桃又数出五十文,剩下的都让姜氏收起来攒着。
算上昨日盈余的一百多文,如今家中存款已经逼近三百文。
这是刨除各家欠款后,剩下来的全部盈余,是他们攒下的第一份家底和希望。
“娘,再没遗漏谁家吧?”
姜氏摇摇头,红着眼圈道:“就只有这几家。”她的声音中既有释然,也有感慨。
随后,她又牵起许樱桃的手,眼中满是感激:“樱桃,多亏了你,咱家才能还清这些债,娘都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许樱桃反握住她粗糙的大手,语气柔软而坚定:“娘,咱们是一家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时至午后,本应是家人小憩的宁静时光,然而这笔突如其来的巨款,却让姜氏心中激荡难平、坐立难安,哪还有半分睡意。
许樱桃见状,清了清嗓子:“娘,我有一事,想同您商量。”
片刻后,姜氏腾地一下站起身,眼中满是惊愕:“把凉粉买卖让给郑家做,那咱家咋办?”
许樱桃温声笑道:“您别担心,我保证别的营生不比凉粉少赚,且还更轻省,不然咱们天天这么背着挑着,人熬不住,况且这买卖不白给郑家,咱们要从中抽成的。”
在她一番耐心讲解中,姜氏总算明白了她的盘算。
既如此,她便选择无条件信任。
左右睡不着了,一家人决定直奔村长家。
行经大房院外时,一眼就见到吴春花坐在门槛上缝补衣裳。
察觉到几人的目光,吴春花抬头,欲起身相迎,却又念及家人正在午睡,遂轻声细语地问道:“二婶,可是要找我爹娘?”言罢,又朝许樱桃几人投去一抹腼腆微笑。
姜氏摇头,同样以低语回应:“春花啊,等你娘醒了,告诉她我们去村长那儿了。”
“好,我记下了,二婶儿您慢走。”吴春花笑着应了,继续她的针线活儿。
距离大房院子有一段距离后,许樱桃才道:“娘,大堂嫂人看着还挺和善。”
上回摘板栗下山时,她就看出来了。
姜氏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慨:“春花是个好女娃,却摊上个爱磋磨人的婆婆,你大堂哥又是个孝顺的,自然苦了春花……”
一路絮絮叨叨抵达村长家时,堂屋大门紧闭,但屋内却透出阵阵欢声笑语。
许樱桃稍作犹豫,轻轻叩响了木门。
门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周婆子的声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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