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秋风中,出征的将士们神色凝重,他们深知此去的责任重大,前路充满了未知的艰险。但他们的眼神中依然燃烧着坚定的火焰,那是保卫国家和荣誉而战的决心。

头戴紫金冠,披着一件暗红色斗篷的李治站在永安门的城楼上,手扶着城楼的墙口处,望着下方的队伍。斗篷开口处隐隐露出杏黄色的圆领袍和麋鹿皮革躞蹀,以及悬挂在腰间的佩剑。

就在李世民决定御驾亲征后,李治便请缨率领五万铁骑前往灵州监国,为父亲护卫北方边境,抵御突厥趁机入侵。

这时,他终于在城楼上看到了父亲。一身明光甲的父亲骑在他的那匹名为狮子骢的烈马上.这匹马是吐谷浑送来的贡品,性子火辣刚烈。父亲用特殊材质的鞭子和铁锤,花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将它驯服。

父亲仰着头朝他招手。李治一笑,带着保傅姬笏持疾步从城楼走下,快步来到父亲战马前。

李治拽着缰绳,仰头朝父亲展开敬佩的笑容道:“父亲,你可真威武!不管怎样,你都要平安归来!”说着,他转身从保姆手里接过一件叠得齐整的浅褐色棉袍,将它呈送给父亲。

他的雉奴与别人就是不同!朝臣们和妃嫔都只说,愿陛下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只有他的雉奴对他说,父亲要平安归来!

尤其当李世民看到儿子递上来的棉袍时,眼眸中噙满了感动的泪花。“这是,这是雉奴让你为朕赶制的棉袍?”尽管话是在跟姬胡持说,然一双泪眼却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是的陛下,早在两个月前,陛下透漏有御驾亲征想法的时候,太子殿下便让奴家赶制了这件棉袍。说辽东乃苦寒之地,往常在关中御寒的袍子去了那里就不管用了,再三嘱咐奴家要在里面续上羊毛。”

秋风瑟瑟,还带着将要入冬的寒意。然此时的李世民,却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他当即跃下马背,揽臂紧紧得将儿子抱在怀里哽咽道:“雉奴啊我的雉奴,昔日曹操言及孙权道‘生儿当如孙仲谋’可我的雉奴比那孙仲谋强十倍不止。我,我要帮你打下一个太平天下,为你铲除辽东的边患。我若不是为了这个,我也是舍不得离开你。”

说着,说着竟拍着儿子的脊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李治也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坚定地说道:“阿耶,等您回来就又可以看到儿了。阿耶一定要平安回来!”

其实,他从心里是不赞成父亲御驾亲征的。皇帝御驾亲征说是会鼓舞士气,实则是在给前方的将士增加心里负担。

即使李治从未亲临战场,但想象也能猜得出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将领们既要想着如何作战应敌,保护自己的性命,又要想着保护皇帝安全打胜仗的几率太渺茫了。再则,父亲自贞观十一年后,身体就不再如做秦王和刚继位时那样健康了。近些年更是病情愈发严重,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却一坐到无腿圈椅中就懒得再起身。

他倒是想劝父亲打消亲征的念头,可是父亲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还表示将朝政和边关交给他,是在进一步历练他。父亲说:“我十四个儿子,最让我感到完全相信的只有你一人。只有你才是大唐最好的太子!”这还能让他如何劝谏父亲呢?难道要他说,父亲不必如此吗?

“雉奴,这件棉袍我一定穿到回来见你那天!”

李治颔首,目光如炬地望着父亲道:“阿耶请放心朝政,平安回来!到那时,我会拿着新赶制的棉袍,前往边境接您回家。”

一身武装的李世民像个孩子般红着眼圈儿点点头,哽咽着说“太好了,我的雉奴。”李治宽慰着他,“阿耶,我扶您上马!”

李世民摇了摇头,拽着缰绳踏上马镫再次骑上了战马。他指了指不远处道:“哦,雉奴,你去看看新罗公主吧,好歹相处了一场,临走跟她道个别吧。这次她随军回到新罗,便是那里的女王了,以后要再想见到可就不一定了。”

自始至终,接待和安排新罗使节活动的任务,都是李治带着鸿胪寺卿完成的。期间李治与金胜曼来往也频繁起来,纵然李治依旧与她保持一定距离,金胜曼却从心里难以抵挡对他渐深的爱意。

有几次,金胜曼还要求李治带她进宫游览。对于李治和她的“走近”李世民也没有阻碍,他甚至想借金胜曼对李治的爱意,为日后唐朝与新罗的交好,或者说是为了能通过此情为李治掌控新罗做铺垫。

“女王?难道她的姊姊金德曼死了?”

李世民颔首,叹息了声儿,表示对友邦首领英年早逝的惋惜。他弯下腰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刚刚传来的噩耗。胜曼公主在这里就你一个朋友,她是个脆弱的女子经受不了这个打击你去宽慰宽慰她吧。”

父亲的心思,李治哪有不知道的?那天送走金胜曼后,李治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如此也好。宁可让太子妃嫉妒金胜曼也比嫉妒曦月强,金胜曼背后有新罗,王雪艳再狂肆也不敢将她怎样的。可曦月就不同了,除了孤以外,可以说毫无依仗。现在的孤也护不住她。倘或让王雪艳知道我喜欢曦月,她会像捏死一只蝼蚁般让曦月消失。

这时,一道既伤心又不舍哽咽的女声,随着秋风传入李治耳膜,“皇储殿下!”李治转身看去,只见金胜曼身着一身素衣,身姿婀娜却又显得无比落寞地,伫立在扎着丧花的骏马车驾前,眼神中满是悲伤与迷茫。李治缓缓靠近,轻声呼唤:“女王。”

金胜曼哽咽着摇头道:“不,不要唤我女王,皇储殿下!”见到李治来到她面前,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伤心,捂着脸啜泣起来。她抓住了李治的手,她双肩颤抖着边哭边诉话说得一抽一抽的:“殿下,姐姐她,我姐姐她走了。您知道吗?她才只有三十岁啊还这么年轻。从今往后,这世上只留我一人担负起新罗的重任了,我真的怕…”

李治握着她葇媞的手紧了一紧,心里飞速想着,可是金德曼毕竟是个意志力很强,耐得住寂寞的女人。她是个合格的新罗女王!

你不是,你不适合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李治想到这里,抬起另只手敷上金胜曼梳着麻花辫的脑袋,柔声对她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新罗的女王,一定要变得坚强起来。以后别轻易掉泪!回去继位之后,一切都要以国家利益,百姓福祉为要。切勿辜负了你姊姊对你的希望和栽培。”

闻言,金胜曼猛地抬起脸看向李治。

这时的她已是泪流满面,好似一朵雨中绽放的海棠般,看得李治心旌摇曳。尽管,平日里他总觉得这新罗公主与大唐居住在长安各大坊间的那些名门贵女差不多,任性中带着让他不舒服的颐指气使。

然而,这些日子自己担任监国,少不了要代表大唐照顾新罗的使节们,也少不了私下与金胜曼相处。渐渐的,李治发现金胜曼即使坐上了女王的宝座也是不长久的,因为她性格不强硬!

说到底,她就是个多愁善感,依赖性很强的小女人。听她抽噎着说“殿下,此一分别,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与您再度相见。”

李治心头不由得一颤,似乎从金胜曼表现,看到了她的前景般叹息了声儿。心想,怕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了金胜曼一眼,心中千般思绪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轻柔而又饱含深情的话语:“珍重。”金胜曼强忍着泪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哽咽着回应道:“殿下亦要万事顺遂,多多保重。”

“好,谢谢女王的惦念。”李治松开了握着她葇媞的手,转身决然离去。虽说对这个女子动了心,但李治却依旧做出绝情的样子。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与大唐的江山社稷与他的万世基业相比,他和武曦月,金胜曼之间不论深厚还是一时心动的感情都不值一提。

金胜曼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终于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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