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后,李世民还是跟李治说了这么一句:“我知道你的心意,一路上你都没有问我战事的情况。雉奴,我有你这样的儿子,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因这战事。”

李治道:“父亲别这么说,这都是儿该做的,您也没什么对不起儿的地方。倘或父亲愿意的话,我与曦月每天都会来照顾您。”其实,关于照顾父亲的问题,他曾问过自己的那位高贵的太子妃。可人家一口就回绝了:“那都是下人做的事,我是太子妃啊!再说陛下身边这么多人伺候还不够?我不去,我祖母病了都没有让我照顾一次呢!”

同样的问题,李治又问了武氏一次。武氏微笑着,只跟他说了两个字“好的!”

提到武氏,李世民嘴角扬起,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感慨着笑说:“原本是选来给我做嫔妃的,却被你小子半路截胡了。那时我就在想,或许武氏脚上的红绳子就是属于你的。后来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感觉倒比与东宫的那个女人般配。”

李治亦笑了起来,或许也是为了缓解父亲的病痛吧,他调侃着对父亲道“父亲还为武氏吃醋吗?可有后悔,将这个美人让给我?”

听罢,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重重拍了儿子肩头一下摆了摆手道:“落子无悔!”他收敛了笑声,一本正经地跟儿子夸赞道:“武氏这丫头真是难得的妙人儿,长得好性子温婉乖巧懂事。进宫这些年,从没有和朕的妃嫔以及宫婢,内官发生过龃龉。”

说着,他又拍了拍李治的肩头感叹了句:“佳儿佳妇啊!”

听父亲如此肯定他与武氏的关系,还顺便向他保证不会对武氏再有想法,李治心怀雀跃也非常感激。

既有了让武氏来照顾父亲的想法,李治便不会只是说说了。

贞观二十二年春分过后,李世民前往钟南山九成宫养病,武氏名义上作为贴身女官也随驾一起前往那里照顾。只是,这一决定无疑又给李治在后世留下了父亲病榻之侧勾引庶母的名声。

内幕,除了当事人没有谁愿意娶刨根。外人只看外表,所以叫做外人。甚至有些外人记录的“外史”或者说的“秘史”有着复杂的立场。至于后世之人,更是只相信外人道说的所谓的“内幕”。

皇帝娶养病,军国大事依然交由太子李治全权掌管。

此时的李治,除了没有皇帝的头衔外,实际上所操的心,所掌握的权力和皇帝没任何区别。就像史书中惯用的一句话“权与人主侔矣”

也因李世民特别要求之故,李治的居所,又一次从东宫搬到了甘露殿西南方向的安仁殿。一应大小奴仆都随之进宫伺候,唯独留女眷皇孙,依旧在东宫居住。李世民说,东宫虽与太极宫一墙之隔,但雉奴若天天来往于此,又麻烦又劳累,不如就在宫里住着吧!

五月底的一天议政后,刚跨入安仁殿门槛儿,便有个头戴乌皮高帽,身穿天蓝色交领广袖深衣的小黄门上前,将一卷帛书呈给他,低语道:“殿下,这是长孙郎君从细作那里截获来的。”

李治“哦”了声儿,手底下已展开了那绢帛,低头浏览。

须臾,他拿着绢帛的两只手发起颤儿来,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犹如生铁了一般又青又黑,盯着绢帛的一双阔长的凤眸眼底划过数道寒芒。

一口细白的糯米牙,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他将那淡褐色的绢帛抓在手里,紧紧握成拳的双手骨节泛着白光道:“何人如此恶毒,竟这般算计孤!这,这个东西要落到陛下手里,还了得啊,此人定是要置孤于死地才安心啊!”

十几年来,安仁殿的一众人很少见李治发这么大脾气,一个个噤若寒蝉,吓得颤抖连声说:“殿下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李治于此话倒也从善如流,止住了怒气。垂眸思忖片刻,他扬声吩咐道:“阿伦,你亲自去趟赵国公官邸,看看长孙无忌可在府中!”

“殿下,您忘了,现下赵国公正在与阁老们在益善堂用午膳呢,如何会在家里?”这话,陈伦是忍着笑说出来的。殿下怕是气糊涂了,这才刚退了早朝,大臣阁老们怎能薄了皇帝的面子回家吃饭?

只是,这样调侃戏谑的话,即使是跟了李治多年的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更何况此时,李治还在气头上?说了,岂不找死?

李治轻轻拍了下额头,恍然地“哦”了声儿,自嘲地一笑道:“寡人真是气糊涂了,竟忘了这个。跟孤一起去终南山见驾吧!”

言毕,人已转身走出了安仁殿,下了台阶。

陈伦也不敢多问,只要是李治的吩咐,他只有遵从的份儿。见李治已走,遂小跑着跟上,一起往御马苑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在梁国公官邸的二房处,雕花梨木折门尽管合得很紧,密不透风,但里面人的对话却让人从外面听去,一点儿也不模糊。“公主,您是不知道,倘若,咱们搞得那东西递到陛下手里,呵呵…那晋王就是身上长满了嘴,也别想逃脱被废的下场的。”

这话,无疑是驸马都尉房俊说的。他竟像个男宠般,跪在高阳公主侧卧的矮榻前,殷勤献媚地给妻子捶着腿,讨好至极。

高阳公主却柳眉一挑,嫌弃地翻了丈夫一个白眼,轻声漫语却话中充满质疑:“你确定,此物就一定能递到陛下手里吗?”

房俊“嘿嘿”了两声儿道:“为夫做事,你还不放心?”

高阳公主细细地,专注地欣赏着自己白皙柔嫩的手,那每一根水葱般的指头上都染着深紫色的蔻丹,十分妖娆漂亮。她从织锦靠垫上直起身子,两眼直直地盯着丈夫,轻慢地反问了一句:“放心?”

“公主,您可以不信为夫,但不能不惜利益二字!”

话音刚落,高阳公主便接了过来问道:“如何说?”

“公主,您不信为夫,也该信利益二字?如今陛下重病,晋王掌权,天下人皆为利往。若晋王提前称帝,那些投机者便成了功臣。何况晋王大权在握,岂无称帝之心?世上哪有不想一步登天当皇帝,而愿做受猜忌太子之人?我不信晋王是例外。”

房俊一番洋洋得意的分析,逞能,恰好就被经过他们房屋的房遗直听得一清二楚。再转身回到父亲处时,便将弟弟弟妇的话系数告知。

闻言,躺在病榻上的房乔,登时气得剧烈地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似是恨不得把整颗肺都呕出来,苍老的脸上泛起虚弱的潮红。

他一手扶着胸口,咳嗽着说了一句:“糊涂东西!咳咳…想,想干甚?唯恐天下不乱吗,还是想让我房家不得安生?咳咳咳。”

房遗直见此,心有悔意,连忙坐到榻沿上,轻轻地拍着父亲的后背,为其顺着气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宽慰劝解父亲。

好半天,他才喃喃道:“那,我等要如何是好?这要万一…”

房乔一个劲地咳嗽,根本无法正常地回应儿子的话。心里只是哀哀地想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东西!不争气,窝囊倒也罢了,自从娶了高阳公主后,变得越发混账起来了?”

房遗直冷笑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房乔一面咳嗽,一面叹气道:“这话你说的一点不错!这高阳公主就是我家的灾星。迟早啊,房家会败在她的手里!不能啊!”

见父亲咳嗽的厉害,房遗直赶紧坐到他背后一面为父亲拍着背顺气,一面请示道:“父亲,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房乔深吸一口气,仰头幽幽地说道:“我倒盼着那封信被太子提早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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