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墨先生,必然是那个偃人了……

半晌,宁修肃凤目微微抬起,冷清清的眸底泛着玉石光泽。

“看来你真的不是胡筱筱,而是恢复了所有记忆的忧来。或许,三花殿的事情你也很了解?”

“我曾化名梦珂,潜入三花圣殿,是为了拿回失窃的偃甲图纸,但那个地方根本不正常,也超出常理之外。”

胡筱筱兀自说着,就像是回忆起来什么可怕之事,忽而顿了顿。

“我失败了,才被日日浇灌赤水,她们篡改了我的记忆。”

“明白了”,宁修肃语速缓慢:“所以你一直都在帮那个偃人行事?他才会去禁宫救你。”

“我不替任何人行事,墨先生,不过和我是一样的目的。”

“什么目的?”

“为了千万族人,谋福祉。”

一盏孤灯微弱地摇曳着,投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出胡筱筱极美的侧脸,却无半分浮华之气。

宁修肃了然此意,又想到了孟祈怜的问话。

失火那天他提及了城郊,言说有邪道之人的踪迹,可当日,又恰逢胡筱筱出现。

就像是恍然大悟,他目光掠过胡筱筱,很自然地空落在烛影摇动处。

“用蛇仙的幌子布施粥米,应该另有其人,那天是换了人吧。”

胡筱筱眸子顾盼生辉,贝齿轻启。

“王爷何故如此推论?”

他归拢云霜似的袖袍,起身分析道:

“羊罗果的气味很大,刚好能掩盖偃人身上的矿物气息,再加上流民几乎都是鲛人,若混迹其中,枢密院的人定然难寻踪迹。”

胡筱筱微微垂下睫羽,眸子秋波流转之中掠过一丝暗色,但危险之意很快就被温婉代替。

宁修肃见她不言语,冷淡地微微蹙起眉心:“不说话,是我猜对了,或许我应该直接问你,府衙失火的事。”

“重要吗?”

胡筱筱忽而毫无逻辑地来了一句。

“莫非你们和矿场的事早有牵扯?”

“丹方确实是我们提供给了瞳山道场。”

宁修肃有些乏了似的,问道:“你和那个偃人想干什么,谋反么?”

“我说过,我们是为了族人。”

她看向他,温婉眸底十分坚定,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宁修肃淡淡道:“族人?现在的鲛人居于大兖康泰安宁,并不需要再起战火波涛。”

“王爷,鲛人有南有北,居于大兖城中的不过一两个族群,你也看见了,光是南诏,就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宁修肃道:“世上的流民多了去了,和邪道合作,又能改变什么?”

胡筱筱上前一步,冷冰冰说道:

“人皇向来暴虐无道,无论是谁在那个位置,都只会让族人的尸骨堆砌……倘若手握权利的是我们呢?”

宁修肃墨色眸中暗光流转,虽带着倦怠,又满是沉冷。

“我管不了你们想做什么……但,别打花见败的主意。”

他语气压根不似相劝,令人五内发怵。

胡筱筱柔漾的月眸看向他,汇入一片浓墨,确有威胁之意。

“看来,花护卫对王爷很重要。”

他不了解胡筱筱,却时常听见花见败念叨,可此人……明显和花见败口中念叨的闺蜜,是两个人。

只听她又问道:“王爷帮着枢密院,应该知道万人血洗白罗浮的事吧……”

宁修肃道:“大兖以死囚血洗矿石,是为了偃甲机扩,的确不人道。”

“王爷当真以为,只是为了机扩?”

她目光越过宁修肃,望向其后,似乎看到了那些惨死流亡的鲛人同胞。

“无论是三百年前的尸山,还是如今的骞逻山,所谓的水土风貌,也都不过是屠杀换来的。”

她语气的重点落在屠杀二字上,如电光划过耳际。

就像是后知后觉,震撼了心弦。

“当初净化尸山血海一事,不过是拿族人血祭!由万人血洗的白罗浮,根本不是死囚犯人,而是北鲛……”

胡筱筱的声音轻柔婉转,此时却与惊雷相融,化作不可忽视的力量。

是疏风骤雨,猛烈吹打在轩外,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宁修肃突然之间睫毛微微一颤,略有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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