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胡筱筱月眸之中有水色烟光,粼粼般泛起波涛。
“究竟王爷是养尊处优太久,还是大兖真的滴水不漏?”
宁修肃闻言好似被惊雷击中,脸色微微白了一瞬。
十几年前,方缙川和纪青羽净化尸山血海时,他已在岭南。
当初竟是如此么……
“数以万计的族人以血浇灌,而后北鲛一脉自此不剩几何,王爷,你不难受么?”
窗外的雷声隐隐响起,雨声飒飒之声,在片刻的寂静时,显得更大了些。
难受么?
宁修肃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难受,可心口确是紧缩了一下。
骞逻山矿场未查明时,对外宣称是以上清宗的阵法洗净了尸山血海的污浊。
如今牵扯白罗浮一案后,无论是案宗还是众人口述,皆言是死囚犯人血洗而成,又怎么会是北鲛呢?
“这些……你从何处知晓。”
“王爷,你不信么?只有北鲛的血,才能洗出白罗浮,除此之外,都是不行的。”
他想到了尸山之中,自己的血滴落在血石上的那一刻。
可现在,已经没有血石可以证明这一点。
……
雨声越来越大,漆黑的夜色之中,天与地几乎一色,雨幕化作无数暗影般的白珠,好似珠帘挂在屋檐,滚过芭蕉叶,打入水洼。
无数水滴炸开时,是水墨无色的烟花。
宁修肃心海顿时波涛汹涌,不由得思绪回到了大战初起之时。
当初灵脉毁去,是答应了方缙川的交易。
他可以一如年少时故作荒唐,永居于边陲,不参与政事,但是得让鲛人一脉有容身之处。
前脚刚刚答允,后脚就拿万人去血洗白罗浮么?
可那时先帝还在世,竟然也默许此事……
这应当是被愚弄了,待汹涌情绪交织后渐渐冷静。
宁修肃吸了口气,微微阖眼,半晌才问出一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王爷,鲛人一脉无论南北皆势微,唯有你能帮我们……”
宁修肃不想牵扯进角逐旋涡,更不喜欢刀光血影,他的确是苟活,但也不是毫无底线。
他十分疲惫地垂眸,半晌说了句。
“所以你救我,是预谋吧。”
“王爷,不愿意帮我们么?”
宁修肃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着其中的利弊。
最后,他冷淡说道:“我……能怎么帮?”
“我们在海墟还有势力,只需要王爷随我们回去,取到宝库里的信物。”
“信物?”
宁修肃想起来了一些,鲛人一脉,在海墟留存了皇室才能打开的宝库。不过……这也是个传言而已。
胡筱筱语气柔和的像是一片云,又像是江南的雨。
“只要王爷心中还有族人,我们也可以答应你,不伤害花见败分毫,甚至,护其周全。”
“这是威胁?”
宁修肃冷冷问了句。
“不,是合作。”
“这些话,应当是那个偃人,让你来做说客的吧。”
胡筱筱不答,只是柔声提醒道:“也许王爷还需要考量……但是别忘了,如今不过刀俎鱼肉。”
宁修肃这才察觉,此地不寻常,有一丝极为苦寒之气透骨,屋子内,隐隐显现符箓法阵。
“你……”
他话还没出口,顿时差点眼前一黑,倒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差点站不稳。
“王爷,这也是墨先生的意思,为了这段时间安全,不如暂在此地休养吧。”
她说话之间,忽而踏出了屋子,宁修肃这才发现,地面上透出淡淡金色光泽,分明是阵法痕迹。
此处竟然是一方结界封锁之地,什么意思,这算是软禁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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