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艘快船破浪而来时,何希言知道,这就是过来接他的。
船上两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卖力地摇着橹,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背上。
而在船头,端坐着一个四旬左右的大汉,满脸横肉,短眉横眼,天生就是个不怒自威的角色。
大汉身着一件短背心,露出健硕的双臂,皮肤黝黑,肌肉虬结,仿佛两根盘曲的老藤。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叉,叉尖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船只靠岸,大汉一个箭步跳下,沉重的身躯落地,直接将岸边的泥土踩进去半寸。
大汉站稳身子,微微俯下身,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盯着眼前的何希言,随即笑道:
“你这鸟公人,鬼鬼祟祟在岸边晃悠,倒像个贼。说,你到底来干嘛的?若不交代清楚,老爷这柄钢叉,可不认人!”
此人正是刘明资料中提到的黑沙帮头目周荃。黑沙帮的组织架构简单明了,能管理十条船的便是头目,而能管理五十条船的则是大头目。
周荃在感窍境界已磨炼了二十多年,虽不能施展法术,但靠着吐纳天地间的杂灵气淬炼肉体,一身筋肉如铁塔般坚硬。
若是一般刚入门的炼气修士在这距离下,恐怕还真会被他那柄钢叉伤到。
何希言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为所动。他并不需要动用修为来压服周荃,这只是周荃的虚张声势而已。
黑沙帮的头目看似凶悍,实际上又何尝不惧怕官府的威严。牙人张成兴惧怕黑沙帮,而这些黑沙帮的头目,也同样畏惧瑶河县的官府。
“在下严惜鹤,乃钱大人麾下一小吏。”何希言语气淡然,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周头目,你我之间就别唱什么水泊梁山的好汉戏了。”
周荃听到钱大人三个字,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他虽然不明白何希言提到的水泊梁山是什么意思,但钱大人”个名号,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溃了他的嚣张气焰。
“原来是钱元达那鸟官派来的……”周荃心中暗自嘀咕,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僵硬。
瑶河县的右尉钱元达,是个黑白通吃的厉害人物,修为高深。连黑沙帮这样的江湖势力,有时候也不得不仰其鼻息行事。
“原来兄弟是钱大人的手下,老弟我不长眼,先前多有得罪,莫怪莫怪。”周荃皮笑肉不笑地改口,自称为“老弟”,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颇为滑稽。
作为黑沙帮的头目,他深谙江湖生存之道,知道什么时候该怂就得怂,而不是只靠钢叉说话。
“哈哈,周头目客气了。”何希言轻笑,语气中透着一丝威胁的意味,“我此行前来,是为了见一见褚酒大头目,有要事相商,可不要耽搁了。”
周荃闻言顿时心头一紧,忙道:“那还耽搁什么,先上船吧。”他转身对船上的两个后生吩咐道:“带这位兄台上船,好好招待。”
两个后生连忙应声,将何希言请上船坐下。周荃亲自跳上船头,抓起船桨,沉肩发力,快船如飞箭般向黑沙帮的水寨驶去。
船行在宽阔的水道上,两岸的景色渐渐变得荒凉。何希言站在船头,目光扫过四周,心中暗自评估着黑沙帮的防御布局。
两岸的河滩上,零星布置着几处暗哨,远处的水寨大门紧闭,似乎戒备森严。
“周头目,这水寨的防御确实严密,难怪贵帮能在这片水域称霸多年。”何希言故意说道。
周荃嘿嘿一笑:“那是自然,黑沙帮在这片水上扎根几十年,可不就是靠着这寨子。”
何希言点头不语,继续打量着水道的走向。
不久之后,水寨的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通向内部的水路。
几艘大船停泊在其中,来往的船夫和工匠低头忙碌,目不斜视,对何希言这个外来人毫不在意。
相比起外面的严密守备,水寨内部倒显得宽松许多。因为若真有人打进这寨子,木桩、暗哨又能起多大作用?
周荃将何希言带到客堂,客堂不大,陈设简单,却摆了几张巨大的椅子,连门也是特意加宽加高的。
何希言刚坐下片刻,周荃便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正是黑沙帮的大头目褚酒。
此人比周荃还要高上半头,但却比他更加肥壮,仿佛一座肉山。他穿着一件特制的锦绣长袍,几乎撑满了整个门框,走路时地面微微震颤。
褚酒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却透出几分精明和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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