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的小年轻和八九十的老人有什么好聊的呢?

原来的“陈石仔”可能没得聊,但现在的陈石仔一样没得聊。

古代史兴许可以聊,但两个陌生人,又不是搞学术的,谁一上来聊古代史?

近代史?文学?音乐?绘画?时政?

都聊不成!

老人开口找了两个话题,陈石仔都接不住,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唐伯,能看看您写的字吗?”

太尴尬了,陈石仔只好自己找话题。

“可以可以,就是有些献丑。”

听到陈石仔说话,唐伯也松了口气,连忙做手势让他过来。

“哟,您这是临的柳体呀?好功力!”

陈石仔那个世界出身团场,家在西疆,父母都是魔都知青。

母亲能歌善舞,一手手钢琴也弹的有些水准,先是团场广播员,后来是播音员、电视台台长,宣教科科长退休,父亲是中学物理老师。

两口子人生最大的乐趣是鸡娃,特别是母亲。

四岁学毛笔字、背诗,五岁学琴、学画,琴是脚踏风琴。

“咦,你也写大字?”

这年代不像后世,没人敢说练书法,就是练毛笔字、大字。

“是啊,从小被长辈逼着练的,学校也教。”

这是真的,八九十年代学校都上大字课,也没敢叫书法课的。

“写一幅?”

“那就献丑了!”

这个陈石仔还真不怕,幼年时因时代关系,临的是红色书法家。

改开以后在书店看到《颜勤礼碑》的拓本,十分喜欢,从此改练颜体。

上大学时还特意从成都去西安碑林,现场拓了一张贴,后来听说不给拓印了。

工作短短半年时间,在一个同事那里见到了《兰亭集序》,惊为天人,再改。

在大字上是用了心,下过功夫的,一手字勉强能见人。

陈石仔来到书案前,先拿了一整张宣纸,估摸着用量,用竹刀裁好,然后在笔架上选了一支中号狼毫笔。

看看砚台里的墨汁,觉得够用,把笔吸饱墨汁,调了调笔锋,下笔。

空山新雨后,

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

清泉石上流。

“好!……咦?”

写完字陈石仔就知道要有事,不过也无所谓。

那个世界辞职前他是勤练大字的,做歌手后就很少写了。

倒是疫情期间,避居江门乡下,每天听听音乐,钻研编曲,再就是写大字。

年纪不小,有了阅历,性情也沉稳了下来,短短三四年,自觉大字水平涨了许多。

但除了一两个密友,谁也没见过。

“小友,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人家八九十了,那个年代的人可不是练毛笔字,他们就是用毛笔写字的。

“唐伯您讲。”

“你这字里颇有颜筋,却是大王的形意。

这都罢了,可看你的笔力,又好像不下三十年的功夫,这……这?”

颜是颜真卿的颜,大王特指王羲之。

老人家的问题还真不好回答,练过大字的人都知道,间架结构不好练,但笔画可以练,而且功力大约可以估摸得出来。

在旧社会,任何一个文人,到了老年,即使间架结构没练好,但要拆开写笔画,绝对人均书法家。

陈石仔最喜欢颜真卿的架子,横细竖粗。

一个“十”字,横笔中间细的像要断开,但却有笔重重的竖笔架着,极有气势。

王羲之就更不用说了,书圣,一手字讲的就是笔断意连,极其潇洒飘逸。

那个世界从四岁开始,每天必写20个大字,假期每天100个,一直到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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