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引桢起身,松开了绳子,说:“耶耶,先自己玩会去……”

哪知小狗还真听懂了,蹭了蹭尹漱,就欢天喜地地跑远了。

尹漱看这里又是狗又是这么些贵重物品,便问:“这里是你家?”

“不是,我平时都住酒店……”

孟引桢喜欢一个人住酒店套房,也很享受那种了无牵挂,浑然天成的孤独感,这是家给不了的。

“哦……”尹漱抬手看看手表,已是九点多,该回学校了。

孟引桢也耐得住性子,知道她想走了,就说:“我送你。”

尹漱觉得到此打住就好,刚想谢绝,手机就响了,铃声带着一股莫名的焦躁。

她习以为常,预料到是母亲那边的事,一边接起,一边朝孟引桢微微点头,就往门口走去。

孟引桢站在原地不动,隐约能听见她略急躁地问:妈妈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见了个人就不行了?

她真像一个谜团。

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弄清。

尹漱的身影滑入浓郁的夜色中,单薄而瘦削。

风儿扬起她的长发,长发勾勒出她的侧脸,她像是神的孩子,脆弱而圣洁。

孟引桢一愣,眼前所见开始和一些遥远的回忆重叠……

神交已久,这是他下意识想到的,可以形容此刻心情的词。

*

尹漱在疗养院寸步不离地陪到第二天中午,才算放下心来。

好在上午的思修课有朋友乔夜薇帮忙顶着,已经蒙混过关了。

而那个冒名前来探望的人,最终也没找到,只从监控里发现是一个和母亲年龄差不多的女子,戴着口罩,容貌难辨。

想到作废的名额,莫名失控的母亲,尹漱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幕后黑手的名字。

从来都是这样,只要她的生活有好转的迹象,吕芊就会横插一脚,把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可尹漱毫无反击之力,她是孤军奋战,而吕芊有强大的吕家作陪。

以卵击石,只会遂了他们的意,尹漱还是决定忍。

*

站在病床旁看了会儿母亲安静的睡颜,尹漱才觉得所有的疲倦以及委曲求全是值得的。

对一个重度精神分裂加躁郁的患者来说,能安心地睡一会儿简直是莫大的恩赐。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不很多,更多时候,迎接尹漱的是毫无根据的谩骂以及暴力。

护工一开始还拦着,后来就熟视无睹了。

因为尹漱亲口说过:“司女士一天到晚被你们拦着,绑着,也该活动活动身子了。”

看床上躺着的人皱了皱眉,尹漱以为是嫌热了,看一眼空调温度,26度,刚合适,但还是从包里掏了份讲义,轻轻替司梦玉扇着。

同时嘴里喃喃自语:“司女士,这都大半年了,你哪天能清醒一点,好和我说说话啊……”

哪知,司女士直接翻了个身,还微微磨起了牙。

尹漱失笑,替她盖好毛巾毯,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

下午没有课,尹漱接了几份家教,忙得脚不着地,一场接一场地赶,好在学生家长出手阔绰又很好讲话,让尹漱觉得这是她近来碰到的,难得的好人。

夜幕降临,尹漱拖着疲惫的身子坐上了返校的公交车。

她倦怠地缩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手机屏幕上是一封封没有回复的邮件。

这回,她依旧是一败涂地。

早该预料到的啊,为什么还奢求上天会给自己一点幸运呢?

按灭屏幕,尹漱支肘在窗框上,只觉得委屈。

心里又恍然荡过一丝欣慰,还好还好,自己还知道受了委屈是什么感觉,虽然没人安慰。

司机没有开灯,城市变幻的霓虹走马灯一样流连于脸庞。

手机仍旧毫无动静,在意的事就这样落空。

她始终清楚,努力就会有回报这句话,是世间最大的谎言,但还是马不停蹄,用心血和精力去浇灌一片贫瘠的沙土。

夜色替尹漱吞没,消化,隐匿了一些东西,她的内心被一种颓废的沉静包裹着。

尹漱只希望车子永不到站,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实了。

可偏偏到站了,她只能恹恹地下了车。

昨日种种,孟引桢,荷花酥,耶耶……皆是虚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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