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会事关重大,为了宗门大计,我钱家有意避嫌,却不料让尔等尸位素餐之徒钻了空子,竟敢以权谋私,颠倒黑白。”
钱万里开口便是霹雳惊弦,直震得本就安静的殿前更显鸦雀无声。
他说的这番话倒是实情,钱家虽然贵为宗门八显赫,但究其出身,乃是隶属于五脉之一的金脉。
正因如此,哪怕钱家执掌庶务殿,但为了不让其余四脉挑理,在升仙会之时,往往会特意选派一些没有钱家背景的筑基执事,来担任文试考官。
明面上是为了以示公正。
实际上,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余四脉放心,防止金脉借把控升仙会之机,暗中攫取额外利益。
当然,能成为考官的筑基执事也都不是蠢货,自然懂得在合理范围内,对钱家子弟网开一面。
但在今天,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却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打破,并有意造成了一种假象。
那就是,这三位被选作升仙会考官的庶务殿执事,翅膀硬了,竟然敢构陷钱家子弟。
这在钱万里眼中,无疑是对钱家的挑衅。
“荒唐!”
原本还在事不关己的看戏,骤然听到如此言论,冯无恤也觉得无妄之灾,立刻表达了不满。
钱万里一句轻飘飘的“尔等”,却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把他也涵盖了进去。
好大的威风,好重的板子。
冯无恤可不认为钱万里是无心之失。
无端端被说成是尸位素餐倒也无妨,但以权谋私的事,他也是真的干了。
“钱执事,今时非同往日,咳咳……你不能胡来。”
苍白的脸上,少见地泛起了血色,他虽然生气,但仍是好言相劝道:“是尸位素餐,还是颠倒黑白,咳咳……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不满归不满,但该给钱家的面子还是要给,就算钱万里蹬鼻子上脸,冯无恤还是想要化解眼下的局面。
“哼。”
好像才注意到有这么个人似的,钱万里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我说怎么这么臭,原来是你个病痨鬼,怎么,今天吸完血忘了漱口么?”
打人就打脸!
对于这位钱家子,李乘风实在不能更满意了。
他原本的设想,的确是靠古钱氏搬来娘家的助力,以制衡冯无恤在升仙会的权威。
但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位“救兵”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
只三言两语,就拉稳了三位考官的仇恨,尤其是当着冯无恤的面,毫不忌讳的用渴血之症来羞辱他,更是损到极致,可谓字字诛心。
果然,就算再怎么能忍,听闻此言,冯无恤也没了好脾气,血色像胭脂一样在脸上凝聚,于脸颊处形成了诡异的晕染。
“钱万里,我等奉命来此监考,身负要职,不与你一般见识。”
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把胸腹间的难受强自压下,他语气坚决地说:“你无故闯入考场已是违例,应及速速离去,休要闹到执法殿里为难。”
众人皆惊。
哪怕是心中同样愤愤不平的另外两位执事,此刻也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满脸惊讶地看向冯无恤。
他一直这么勇敢吗?
宗有宗法是没错,可殿也有殿规,按照宗门里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事情不闹大,钱万里即便有错,也该由庶务殿自行处置,怎么能拿执法殿来威胁呢?
要知道,在场四人可都是庶务殿的执事。
这岂不等同于兄弟阋墙,不找父母调解,却让外人来评理,哪怕这父母确实偏心,但外人能一辈子罩着你吗?
“哦?我怎么不知道,孙家还能使唤得了执法殿。”
果然,钱万里阴阳怪气地说:“还是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自己给主子认的亲?”
撇开他话里的刻薄不谈,李乘风又敏锐的从中发现了新的讯息。
孙家?
能让钱万里特意拿来揶揄,恐怕只会是同为宗门八显赫的那个孙家了。
李乘风进一步联想到,难怪连李隼都想不明白,凭什么冯无恤能成为宗门执事?
如今看来,多半是靠着孙家的支持。
希望孙家不会成为计划的变数……
眼看死对头突然间多出了个大靠山,但事已至此,李乘风也没有患得患失,收起繁多心思,仔细旁观着冯无恤的应对。
“咳咳……任你如何血口喷人,冯某唯有一片公心。”
然而,冯无恤一怒之下,也就只怒了一下。
刚才的勇气一闪而逝,像是怒气已然宣泄尽了,不仅脸色恢复了平静,就连话也重新变得规矩起来。
“呵呵。”
不愿跟他继续纠缠,钱万里冷笑一声,翻手变出一块金色令牌,冲着三位筑基执事晃了晃。
“殿主金令在此,既然文试有异,为了以示公允,我暂且免去尔等的考官之职,有什么公心,你们跟殿主去说吧。”
何至于此!
殿前众人一片哗然。
钱万里此行前来,非是说说而已,言下之意,竟是要强行将三位考官全部罢免!
成了!
李乘风默默在心里给钱哥竖了个大拇指。
早就听说宗门八显赫威风凛凛,但今日之前,还真没想到这钱家能厉害到这个份上。
这效果岂止是借刀杀人,简直连灰都给人扬了。
与此同时,三位筑基执事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在升仙会上也还敢如此专横,各自脸色大变。
“岂有此理!”
“这……”
“你竟敢乱祖宗之法!”
他们倒是不怀疑钱万里拿出的殿主金令有假,但金令在手,毕竟不是殿主亲临。
“你们什么出身,敢在我面前谈祖宗?”
钱万里随口奚落了一句,不待众人反应,便质问道:“见令如见殿主,尔等要抗命吗?”
这话说的决绝,冯、徐二人都不敢回应,齐齐看向了魁梧执事。
要是早知道今年主考难当,又何苦来趟这浑水!
这位屡屡背锅的魁梧执事在心里骂归骂,但也知道今日之事,三人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给冯、徐二人递了个眼色,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等当然不敢抗命。”
随后,他又面带难色地说:“只是没了考官,这文试一关该如何进行下去?”
“若是耽误了升仙会,恐怕也不是殿主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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