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外。

“冯执事,钱家势大,你也别往心里去了。”

魁梧执事见冯无恤驻足场外,久久不肯离去,以为他还在为钱万里的跋扈而生气。

两人寒暄了一番,不约而同的将高冠执事晾在一边。

要不是因为他,今日又怎会受此屈辱。

高冠执事也知道他们迁怒自己,心下已是不悦,更无意自讨没趣,便匆匆告辞离去。

在他走后,两位筑基也没能交谈多久,就被一名不速之客打扰。

“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冯无恤看清来人,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抬手制止了对方的汇报,匆匆与魁梧执事道别,便领着来人立刻离开,只留下一名随从继续在会场外盯梢。

今天是升仙会首日,来参会的、来陪考的、来张望的人不一而足,庶务殿附近更是人多眼杂,冯无恤带着下属快速穿过人群,虽然面色已经恢复如初,但越来越大的步幅,却将他心里的激动暴露无遗。

一路无话,两人沉默地回到冯府。

进府后,那位不速之客更是熟练地屏退了想要上前伺候的丫鬟佣人。

从旁人恭顺的模样来看,他显然经常在冯府出没,无疑是冯无恤的亲信之流。

刚一进书房,冯无恤就迫不及待地问:“东西呢?”

亲信正在小心地合上房门,听到此问,连忙凑到他身前轻声汇报。

“大人,十里坡那边派人来传信,说李隼以死相逼,要亲手把东西交给您……”

随着亲信的窃窃私语,冯无恤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了下来。

“都是废物!咳咳……”

可以想象,冯无恤一路上希望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

听着听着,他突然眼露凶光,飞起一脚,直接踢到亲信的身上。

亲信自然是毫无防备,直接打横着摔了出去,径直撞上墙角,又重重地跌落在地。

受伤之重,甚至在半空中就留下一道血虹。

然而,尽管已是口吐鲜血、脸色惨白,但他却没有留在原地喘息,反而第一时间手脚并用地爬到冯无恤脚边,使出吃奶的力气,不停地磕头求饶,直磕的头破血流也不罢休。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头上的血水很快跟嘴角血沫混合,浑浊地滴落在地,勾勒出触目惊心的图案。

冯无恤却浑然没把这幅可怜模样看在眼里,右手一挥,一道血红色的气劲激射而出,勒着亲信的脖子,将他吊在空中。

“之前你不是说,找的是积年惯匪,咳咳……做事万无一失吗?”

看着他像条死狗一般,凸眼伸舌地挣扎着,冯无恤将脸凑到亲信面前,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里弥散的血腥味。

“咳咳……好一个,万无一失啊。”

说到最后,他拖着长音,眼里满是冷漠。

亲信拼命地想用双手将气劲掰开,似乎想要解释着什么,但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徒劳。

眼看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气劲却突然消散于无形。

“杀你,咳咳……脏了我的手。”

贪婪地盯着地面,冯无恤舔了舔嘴唇,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严厉地命令道:“前头带路,咳咳……既然他不想痛痛快快的死,那我就成全他。”

亲信瘫软在地,双手捂着脖颈,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听到此言,如蒙大赦一般,快速从地上爬起。

快步小跑到门前,他一边弓着身子开门,一边沙哑着嗓子恭维道:“大人亲自出马,自是那姓李的福分。”

姓李的……

冯无恤身形一顿,突然想到了先前,在考场外与他对视的那个眼神。

李乘风!

回想起刚才在考场

是啊,姓李的可不仅只有李隼一人……

正如魁梧执事所言,钱家势大,今日发生之事虽然丢脸,但对于八显赫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别人几百年前就已经是混元宗的主人翁了,他一个侥幸入门的小小执事,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所以哪怕因为这个意外,让他斩草除根的打算落了空,他先前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咳咳……李乘风,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吗?”

冯无恤喃喃自语。人一旦起了疑心,就觉得处处都有问题。

他此刻就忽然感觉到,空气里除了血腥味以外,还弥漫着另一种熟悉的味道。

“你说,十里坡那边派人来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咳咳……人在哪儿?”

亲信站在门边,看见冯无恤突然驻足陷入沉思,嘴里还喃喃自语,心里已是忐忑至极,突然听到问询,忙不迭地回答道:“启禀大人,小的不敢让这帮干脏活的来府里,就让他在谷外等信儿。”

经常买凶杀人的都知道,黑手套是见不得光的。

这本是惯例,他此刻特意点出来,也是想在冯无恤面前表一表功,重新挽回信任。

果然,冯无恤点点头,满意地夸奖道:“不错,咳咳……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生存哲学。

虽然出身修炼家族,但冯家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家中最高出过筑基圆满,传到他这一代时,更是早就显现出衰落的迹象。

他能力压众多同辈,得到宗门世家青睐,顺利突破筑基,一路成为混元宗执事,也离不开这谨慎多疑的性格。

虽然不清楚今天这些“意外”,有没有李姓叔侄的参与了,但接二连三的意外,足以触动他心中那根预警的弦。

“过来,咳咳……这幅样子出门,是要丢我的脸吗?”

冲亲信招了招手,冯无恤故作愠色,丢给他一丸血红色丹药,一反常态地嘱咐道:“吃了这枚宝丹,调匀气息,收拾一下,咳咳……再去把人处理了。”

对于他的体贴,亲信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双手接过丹药,满怀感激地吞了下去。

“记得,咳咳……做干净点。”

见状,冯无恤又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渡去一道真气助他炼化药力,这才翩然离去。

而亲信则继续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散,才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借助药力开始调息。

在筑基真气的帮助下,丹药迅速生效。

短短时间,他不仅感到胸腹间的绞痛消失无踪,就连浑身的气血也格外充足,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听到耳边隐隐传来的激流声,他不禁在心中感叹,筑基执事果然身家丰厚,就连随手赐下的丹药都有如此神效,比自己平日里吃的不知好多少倍。

“虽然有些差池,但执事大人气也出了。只要我把这次的差事办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一边麻利地收拾干净,一边满怀憧憬地赶去谷外收拾首尾。

“说不定,事成之后,执事大人还能再赐下一枚宝丹,帮我增长修为。”

心里想着美事,办事也格外利索,他迅速找到了在谷外等待的报讯人,三言两语将其诓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又干净利落地送回老家。

“穷鬼……”

掂了掂刚刚搜刮的财物,亲信稍稍有些郁闷。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这没本的买卖哪是这么好干的。”

他倒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冯无恤“做干净点”的命令,反复检查,直到确保尸体上再无余财,方才将其掩埋。

事毕,他伸了伸懒腰,忽然感到脸颊一凉。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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