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苍翠的太行山深处,犹如被天神巨斧斩下,劈出一道巨大的峡谷,峡谷从东至西延伸数十里,承天寨就在谷底中央。

棉蔓河在此拐弯南下,谷底西端一条叫温河的小河汇入棉蔓河,淼淼南下。

承天寨就筑在河谷三角洲边。沿着小河边孔道西行五十余里便是后世的山西阳泉市,今世的平定军。

金兵没有来攻时,承天寨有一百余户人家,加上平定军驻扎的厢兵,人丁不下八百。

如今寨子一丈高土围被金人的炮石轰塌了大半,从豁开的土围口仍然能看见焦黑坍塌的残垣断壁。

大宋厢兵早不见踪影,剩下的十几户百姓无处可躲,只能提心吊胆的在金兵眼皮底下苟且偷生,驱为奴役。

午时,一队金骑兵押解着百余汉人百姓进了土围。

为首的彪悍骑兵首领满面春风,大声对值守士兵喝道:“回帐禀斛沙虎大王,就说三宝奴抓到了一百逃跑的南朝百姓。”

值守金兵瞅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个俊俏的小娘子,不由大咧咧应了声,小跑而去。

为首的骑兵队长名叫三宝奴,是个辽人。北辽兵败灭亡后,他跟从枢密使萧斡北逃。萧斡短命的大奚国灭亡后,他又降了金国相粘罕,如今在完颜娄室军中任谋克。

谋克是金国猛安谋克军制最低一级军官,相当于百户,而他刚才提及的斛虎沙为猛安,管千户籍口。

三宝奴领兵深入井陉道一带清除宋军残余时,正好撞见一群逃亡的百姓。

三宝奴于是将这群百姓一个不剩的抓了起来,押回领赏。

没多久,膀大腰圆的斛虎沙领着几个金兵大步走了过来。

斛虎沙一眼就盯上了那个年轻的小娘子,笑道:“三宝奴,这次你又立功啦!这个小娘皮送我帐里,其他的带去马圈伺候战马吧。”

那百来个汉人百姓一听,顿时骚动起来。

一个年轻的宋人男子紧张的护在小娘子身前,拳头紧握,大声喝道:“谁敢动我娘子!”

斛虎沙皱起眉头,从身边的金兵腰间刷的抽出弯刀,快步走向男子。

男子显然极为恐慌,禁不住晃动起来,可依然紧紧护着身后的女人。

斛虎沙没有任何迟疑,几刀下去把宋人男子砍成了血人。

小娘子血溅一身,吓得花容失色。

刚才还准备替年轻男子说些求饶话的汉人百姓无一人敢应声,齐刷刷的蹲下身子,不敢多看斛虎沙一眼。

斛虎沙对着小娘子眨眨眼,哈哈笑道:“小娘子,如今你成了寡妇,没啥顾忌了吧?”

那个年轻小娘子天旋地转,陡然晕厥过去。

斛虎沙招招手,身旁走出一个金兵,将年轻小娘子扛在肩膀上大步离去。

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佝偻着背,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这人竟然是沈放!

斛虎沙扫了汉人百姓一眼,颇为满意道:“三宝奴,你好好检查一番,别让宋军的探子混了进来。”

三宝奴押着百姓来到马圈前,命士兵挨个搜查,同时把百姓身上的铁器和值钱之物全部搜罗一空。

“喔,你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打开!”一个金人军官拿刀抵近沈放胸前大声质问。

沈放满脸堆笑,小心的从麻布腰带里捻出一块碎银和十来个铜板,双手递上,恭敬应道:“军爷,俺是个手艺人,身上就这些钱了。”

军官疑惑一下,悄悄伸手接过钱,语气变了调:“那你打开给我瞅瞅,只要没藏兵器,饶你一命。”

沈放马上低头打开木箱,只见里面除了一沓彩纸、一卷细麻绳和一盒朱砂,一把剪刀之外,别无他物。

“军爷,俺是个剪纸人,平时就走街过户替人剪剪窗花,画个门神啥的糊口。”

军官用刀尖随便拨拉几下,见木箱里没有兵器,招手让沈放通过。

沈放不紧不慢收拾木箱,见身边无其他人,殷勤说道:“军爷,俺常年在外面跑,多少懂些驯马之道,军爷的马交给俺定会麻溜的照看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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