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愣了愣,扭头冲三宝奴大喊:“头儿,这个宋人乖巧,又懂照看战马。”

三宝奴走过来,打量沈放一番,道:“阿鲁,封个马队正,要是信口胡诌丢峡谷里喂野狼,战马要长膘了有赏!”

沈放马上挺起腰,拍着胸脯保证不让战马丢一根毛。

待三宝奴走远,沈放又把麻布腰带解了下来,轻轻一捻,几块细碎黄金溜到手中。

“鲁爷,刚才小人不敢全拿出来,怕被你家将军收了去。现在俺全都献给鲁爷,乞望鲁爷今后关照小弟。”

阿鲁接过黄金,嘴角抽笑道:“好你个……你叫啥?”

沈放躬着身子掐眉不止:“小人也没啥正经名儿,大家伙都叫俺剪刀刘。”

阿鲁哈哈笑道:“那就叫你剪刀吧!你跟着我算跟对人了。这不,官衔都跟我一般大了。”

“鲁爷,这个马队正是鲁爷赏的,小人拎得门儿清呢!”

沈放入门就得了个马队正的职务,自然事事非常用心,麻利的指挥着汉人百姓做起了弼马温。

金人的马厩让沈放大开眼界。

这里饲养着近千匹战马,匹匹膘肥体壮,毛色油亮。

马厩旁的库房里整齐的摆放着大批马鞍、马辔、马蹬等骑具,都擦洗得纤尘不染。

马厩之北的甲仗库沈放不能踏足,但是依照金人对战马和马具的保养程度看,兵器应该也是铮亮锋利的。

沈放在大宋军营呆了不少年头,目睹了大宋军队军纪松弛,甲仗维护不善,战力拉胯得紧。仅凭金人对武器装备的重视程度,早已将大宋军队远远甩在身后。

大宋的产马地本身就少,神宗朝王安石变法积蓄的家底被大官宦童贯征夏、征辽挥霍不少。

金人第一次侵宋时,又重点劫掠马匹,许多城池被打下后,连驮马也被抢光了。

难怪沈放看到这么大一群战马心痒难耐。

“头儿,要不咱干脆就投了金军吧,你看这战马,跟金凤楼头牌的面皮儿一般水嫩呢!”

杨三多跟着沈放一起混进逃亡百姓中,如今和沈放都成了马倌。

沈放狠狠的踢了杨三多一脚,骂道:“你见过猴子骑马吗?”

杨三多身材瘦小,蓄了两道八字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不住打转,一看就八百个心眼不停的换。

“头儿,不能拐着弯儿骂人吧?要不是俺机灵,你还混进不来承天寨呢。”

沈放正色道:“我在出发前已立下军令状,胆敢临阵通敌者,小旧口寨的家眷同罪,胆敢畏惧潜逃者,乏驴岭的禁军大刀伺候。”

杨三多翻了翻白眼:“俺就说说而已,何必当真!要没这胆儿,俺还敢跟你一起深入虎穴吗?”

沈放瞪了杨三多一眼:“知道就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拿不下寨子,谁也别想搂着媳妇睡觉。”

杨三多嘟囔应声:“头儿,嫂子都过世多年了,你为啥不再续一个?你看俺,有翠花洗脚做饭暖被窝,还有六儿围在跟前转悠,这才滋润嘛!”

沈放一怔,这些都是这副皮囊的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本尊沈放的妻儿早年死于匪患,那时的沈放也是热血男儿,当即领着数十个结义弟兄攻打土匪窝,一举端了老虎涧的匪帮。

正因为如此,沈放才被当时的真定府知府相中,在厢军中当了厢兵步队将。

眨眼六年过去了,杨三多儿子小六都已经八岁了,沈放却活成了孤家寡人。

难怪杨三多有此一问。

也是这六年时间里,沈放官升一阶,积累了许多人脉,这次跟着自己到土门关的赵大虎、范二、杨三多等人,都是当年一起打土匪的弟兄。

只是这个世道如此,本尊沈放没能将他们带上正路,一伙儿被厢军染黑了。

沈放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法跟本尊的旧识好友切割,这些厢兵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因为自己的缘故,如今都跟着踏上了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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