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勒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道:“谦虚?公主殿下,我可不懂谦虚这个词。只不过啊,年纪大了,没什么好炫耀的罢了。”
戴维斯这时插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敬意:“可别小看自己,老勒。依我看,你比我更像个军人。”
老勒闻言,低低笑了一声,但没有接话,似乎并不想多谈自己过往的辉煌。
随后,几人默契地沉默下来,脚步伴随着周围的破败街道渐渐远去,拉提亚斯市的轮廓也慢慢消失在他们身后。
两日后,苍穹低垂,黯淡的光线透过石窟入口,如同一条灰色的缝隙,勉强洒落在洞窟内。石窟两旁的火炬整齐排列,火苗随着气流无序地摇曳,映照出石壁上模糊的影子。
洞窟深处的巨大祭坛上,恶龙厄瑞伯斯正静静栖息。他的双眼紧闭,粗壮的躯体如山般矗立,覆盖全身的黑色龙鳞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幽深的光泽,仿佛暗夜中的星辰闪烁。那双巨大的翅膀收拢在背后,偶尔轻轻颤动,带起一阵寒冷的气流,仿佛无声地宣告着他不可违逆的力量。
多姆低着头,神情复杂,跟随两名邪教士兵一步一步走进洞窟。他那平日里总是充满自信与狂傲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不安的阴霾。他迟疑地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厄瑞伯斯,那庞大的身影让他感到无比的渺小和无力。
尽管心中惴惴不安,他还是一步步走上前去,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贴近冰冷的石板,语气低沉:“我们尊敬的神,这一次入侵切洛特的计划……我失败了,还请神的宽恕。”多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悔恨与恐惧交织着,从他的语气中流露而出。
祭坛上的厄瑞伯斯缓缓睁开了金色的竖瞳,冷冷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多姆。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愤怒,只有如同看蝼蚁般的冷漠与轻蔑。伴随着他的觉醒,整个石窟仿佛为之颤动。厄瑞伯斯抬起头,巨大的身躯从祭坛上站立起来,翅膀微微展开,带起一阵沉重的风声。他低下头,眼神如刀,逼视着多姆,声音如雷鸣般缓缓响起:“你可知你的失败意味着什么吗?”
多姆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从恶龙的目光中倾泻而出,像是一座无法抗拒的山压在他的身上。他拼命压制着心中的不安,低下头道:“我愿以死谢罪,只是……威尔克王国一日未灭,我的灵魂便无法安宁。”尽管语气坚定,但他内心深处正在飞快地思索着如何为自己开脱。
“人类……”厄瑞伯斯的声音拖长,带着一种古老而悠远的冷峻,“你们真是简单的生物。你们的心智永远被眼前的事情束缚,永远想着自己的恩怨与私欲,而心念清晰得如同池水,无需我费力便能一眼看穿。”
多姆心头一紧,自己的心思在这位神祇面前无处遁形。
厄瑞伯斯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这几日,我感知到了一股不安的气息……就像数万年前,那个令我恐惧的存在。。”他微微侧过头,金色的瞳孔在火光中熠熠生辉,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叙述一段平凡的往事,“那种被扼住喉咙、捆住翅膀,乃至化为虚无的感觉,依旧铭刻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多姆愣住了,未等他反应过来,厄瑞伯斯继续道:“人类,你所执着毁掉的威尔克,不过是尘埃。你若想弥补因自负而犯下的过错,便让那东西,永远仅仅是一个名字——不可现世,不可显形。”
厄瑞伯斯缓缓低下头,靠近多姆,用低沉的声音告诉了他这个“东西”的事。多姆听完,眼中闪过一丝领悟。他心中盘算着,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重重地点头,额头紧贴地面,喃喃道:“我明白了,神的圣谕我将铭记于心,并用我的生命去践行。”
说完,他匆匆退下,带着那两名邪教士兵离开了石窟。
众人在荒野中穿行了两日,终于来到了那个曾经扣押他们大篷车的边哨站。
士兵们站在哨站门口,整齐列队,显然已经收到了戴维斯归来的消息。他们眼中满是敬意。
“大卫!”其中一名士兵站得笔直,脸上带着钦佩的神色,向戴维斯行了军礼。他的声音略带兴奋,显然已经听闻了戴维斯的壮举。
戴维斯轻轻点头,回礼道:“我们之前那辆大篷车,还有两匹马……它们都还在吗?”
士兵立即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答道:“当然,我们把它们保管得很好,您可以放心。”他说完,便带着众人走向马棚。
马棚里,铁爪”和“星影”两匹骏马正在槽子里悠闲地享受着饲料,轻轻低头,神情安逸。
塞韦纳见到这两匹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兴奋得像个孩子一般跑上前,轻轻拍了拍它们的脖子:“啊,我可想死你们了!瞧瞧,你们可一点都没瘦啊。”
随后,士兵帮忙将两匹马牵了出来,熟练地把它们拴在了车棚里停放的大篷车旁。老勒慢条斯理地检查了一遍缰绳和轮轴,然后拍拍马的鬃毛,露出满意的微笑。
戴维斯站在一旁,目光凝重,突然转向那个士兵,低声问道:“你们知道前几天龙之教入侵的事情吗?”
士兵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点点头道:“当然清楚。这次我们损失了不少弟兄呢。”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侥幸,似乎为自己当时没有上前线而感到暗自庆幸。
戴维斯眉头微蹙,继续追问道:“你们的边哨没有提前察觉到异样吗?一点风声都没有?”
士兵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没有,我们也是从探子那儿才听说的。也正是那时,才知道您的英勇表现,真是令人敬佩。”他话音刚落,便露出崇拜的笑容。
戴维斯却没有回应那赞美,他的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变得深邃,走向了正站在一旁的安娜。他压低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问道:“安娜,你有没有想过……敌人是不是用了某种‘魔法’?能够把一整支军队直接传送到王都前?”
一向精通魔法的安娜,听到这种假设,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不可能。”她的声音坚定而冷静,“传送魔法本就极其复杂,掌握这种法术的魔法师屈指可数。而且,传送魔法不仅危险,耗费的魔力也是巨大的。传送一人已是艰难,想要传送一支军队?不,绝无可能。”
她的解释虽合乎逻辑,但并没有完全打消戴维斯的疑虑。他沉默了片刻,眉头依旧紧锁,心中依然无法理解——敌人究竟是如何绕开了所有的边哨,无声无息地逼近王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暂时放下这些疑问,暗自祈祷敌人不会再使用同样的诡计。
众人登上大篷车,准备继续前行。老勒熟练地抓起缰绳,微微一抖,那两匹骏马便迈开步伐,拖动着大篷车缓缓前行。
在车厢一角,格维依旧沉默不语。他抱着膝盖蜷缩在那里,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空洞,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家园的沦陷、父亲的生死未卜,这一切让他内心深处如同被狂风暴雨肆虐般混乱。格维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却找不到一处可以停泊的岸。命运的巨网笼罩着他,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无尽的深渊中,无力逃脱。曾经那个充满活力、无忧无虑的少年,仿佛被生活的沉重打击彻底压垮了。
篷车缓缓驶离哨站,士兵们站在一旁向众人挥手道别。夕阳逐渐沉入地平线,远方的道路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远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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