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乾逸坐在房间里的板凳上捧着书看,听到关门的动静,抬起头来:“出什么事儿了。”

温玉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笑了笑:“大哥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多住几日了。听说慈恩寺来了贵人,将人都清了出去。等那贵人走了,我们再去也不迟。”

“嗯,那便等等吧。”

他平心静气地回道。

倒是让温玉溪有些诧异,这是同意在这多住几天,不直接回去了?

温玉溪喜不自胜地坐在他身侧,将他手中书抽了出去,放到一侧,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眼波流转处皆是笑意:“既是如此,那兄长同我到一楼用饭可好?”

温乾逸言点点头,“那我们下去吧。”

合上门,两人结伴下了楼,找了一个无人的座位坐下。

店中人头攒动,他们来的巧,便占了最后那一桌。

刚坐下,只见门外又走进来两人。

那两人将酒楼逡巡了一遍后,竟径直朝他们这桌走来。

“两位兄台,可否拼个桌?”

温玉溪朝他们点点头:“请坐。”

刚才温玉溪是与温乾逸面对面坐着的,这两人来了,温玉溪便挪动了一个位置,坐在了温乾逸身侧。

这两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容貌端正,看着风尘仆仆的。

既然同桌,便是有缘。

温玉溪微微一笑,问道:“两位怎么称呼?”

对面的男子手持一只玉箫,颇有种江湖风流人物的感觉:“在下萧寄秋。”

倒是和名字不怎么相仿。

坐在温玉溪旁边的男子,看着年龄比萧寄秋小一些,长相清秀,寡言少语,有点社恐:“在在下云清延。”

温玉溪非常自来熟的向两人介绍:“我叫温玉溪,这是我兄长,叫温乾逸。”

这个世界,江湖与朝廷泾渭分明,想来他们也未听过温乾逸这个少年成名的将军名姓。

温乾逸朝二人点点头。

“两位也是从山上下来?”

萧寄秋和云清延互相看了一眼道:“这倒不是,我与师弟四处游历,听说这里景色宜人,便慕名而来。”

温玉溪笑了笑,一脸惋惜道:“这可真是不巧了,听过贵人来了慈恩寺,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竟是如此?”

可他表情却不变,好像知道这等变故。

温玉溪心想,难不成他们不是和皇宫里的人沾亲带故,可以进慈恩寺?

他笑容不减,又问道:“萧兄和云兄潇洒畅意,这等小事儿自是不会放到心上,可过几日慈恩寺开放了,再去也不迟。”

云清延点了点头:“多谢温兄告知。”

“不知两位可寻到住处,听那掌柜的讲,这几日住宿的人很多,看这天色将晚,两位仁兄若是想在此地停留几日,还是先找个店住下比较好。”

他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萧寄秋回道:“既然遇到这种事情,我与师弟还要赶路,便不再此处久留了。”

言下之意是他们吃了这顿饭便走,即使客栈里住满了人,对他们也是无碍。

既然他们这样说了,温玉溪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笑了笑点点头。

四人拼桌,点了一桌子菜,荤素都有,色泽鲜嫩,让人看着口齿生津。

赶了一天的路,温玉溪早已饥肠辘辘,这饭菜可是上的太及时了。

或许是饿急了的缘故,这饭吃起来倒是前所未有的可口。

这顿饭温玉溪吃的是酣畅淋漓。

倒是温乾逸,他饭量依旧小的惊人,每一碟菜他只夹了几下,便放下筷子不动了。

在外人面前,温玉溪倒没有催促他多吃一点菜。

只想着待会儿回房间了,让人送些吃食备着,夜里他若饿肚子,便可吃些垫垫。

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几人能同坐一桌,吃上一顿饭,也是一种缘分。

心里也想着要广结善缘,吃完饭后,他便悄悄溜出来,叫小二过来结账,谁知那小二却道,那二人已将账结了。

温玉溪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两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在他准备回座位的时候,那二人已经起身,瞧见温玉溪看了过来,远远隔空抱了一拳。

温玉溪朝他们点点头,笑意盎然。

祝二位一路平安。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温玉溪走到温乾逸跟前道:“大哥,我们上楼吧”

温乾逸点点头,随他一同上了楼。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有些漆黑,温乾逸拿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亮。

正在这时,小二敲了敲门道:“客官,您要的水已经打来了,可要抬进来?”

温乾逸转头看向温玉溪:“是你叫人送来的?”

温玉溪趴在床上,嘻嘻笑了两声。

“累了一天了,等泡个热水澡,才能好好休息。”

温乾逸眉尖微动,抬手让小二将水抬进来。

屋里空间不小,两个大汉将浴桶抬到屏风后面,关上门走了。

人走后,温玉溪便迫不及待地脱了衣服,跳进浴桶里。

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温玉溪将水撩到身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后背倚靠在浴缸边沿上,闭目养神,昏昏欲睡。

脑袋里却是思绪不断。

一会儿想到了,掩月山庄的两位师兄妹。

一会儿又想到了,刚刚一同拼桌吃饭的萧寄秋和云清延。

萧寄秋和云清延两人自称是师兄弟,可他们相处起来,却有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异。

他们二人,看似萧寄秋做主,实则他事事都征询云清延的意见,若云清延反对,他便不去做了。

而云清延,初一见面,便觉得他有些社恐,性格还有点腼腆、文静。但在交谈中,却觉得两个人之中他才是那个掌握话语权的人。

在听到慈恩寺不让进之后,他们却不怎么惊讶。

既然是慕名而来,又怎会轻易离去呢?

兴许两人很是洒脱,游山玩水,随性而至?

亦或者是.....他们有什么方法可以上山?

想到这里,温玉溪隔着屏风兴冲冲地问道:“大哥,你怎么看萧寄秋和云清延两人?”

兴许是泡在水里,嗓子有些干,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沙漏中落下的沙子一般,微哑中带着一丝慵懒。

温乾逸坐在桌前,握着书卷。

听到此言,眉头微皱,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溪儿可是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妥?”

温乾逸背靠在浴桶沿上,懒洋洋地回道。

“不知怎地,他们二人相处时,虽默契异常,但给我的感觉却是怪怪的,要是说哪里奇怪,我又说不上来。”

温乾逸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点破,宽慰道:“我们与他们不过萍水相逢,溪儿不必放在心上,若当真有缘定还会再次相见的。”

听到这不痛不痒、让人感觉有些敷衍的话,温玉溪心里顿时不乐意了。

他两只手撑着浴桶壁沿直起身来,语气带着些许恼意:“哥!”

温乾逸闻言微微一愣,握着书卷的手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那种事他该怎么跟溪儿解释呢?

他知修真界中,无论性别,都能结为道侣,共赴大道。

众人也无任何偏见,因为那是旁人的事。

修真苦短,转眼数年飞度,谁和谁结了契,除了当事人,又有谁在乎呢。

未料,凡间竟也会如此,但这里好像清规戒律多些,这些人也不过背地里行事。

当然,这些记忆,溪儿都忘记了。

原本他想着,徐徐图之,可在与他相处中,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告诉他一切,让他记起从前。

可他终不愿这样。

于是温乾逸放下书,笑着问道:“溪儿,你刚才不是说他们两个人相处是有些奇怪吗?你觉得哪里奇怪?”

温玉溪又躺回去,闭上眼睛仔细地想了想。

萧寄秋和云清延他们两人走路时永远都是并排走的。

但萧寄秋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落在云青岩身上,像是看一个稀世珍宝,很是爱重。

而且他们交流时,通过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想要说的话。

吃饭时,他们也会互相夹菜,相处过于亲密。

虽是师兄弟,也不需要这样吧。

还有就是,两人实在是太过默契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另一个人都能get到。

!!!

温玉溪悟了!

这这.....这两人该不会是同性恋人吧?!

现在想想,他们交谈时,眼睛都拉丝了,啧啧啧。

但温玉溪心中却起了逗弄的心思,用非常纯良无辜的声音回道:“大哥,我看他们交流时,一个眼神另外一人便能心领神会,难不成他们两个修炼了某种法术能够传音?”

温乾逸:“........”

他万万没有想到温玉溪竟然会这样想。

他平日里机灵的要命,怎么就在感情这方面不通一窍呢?

既然是这样,温乾逸自然不想让他知晓这种事情了。

“在这里我倒是没有见过此种法术。不过他们两人既然是师兄弟,定然多次切磋武艺,又一同下山游历,自然会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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