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三棱箭簇与寻常羽箭大不相同,阳坤行军打仗多年,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特殊的箭矢。箭簇呈三棱状,每一个棱角都锋利无比,光是用手指轻轻一碰就能划破皮肤。这种箭簇不但能轻易洞穿皮甲,就连以防御力着称的明光铠都能击穿,其威力之大,令人不寒而栗。

当一个斥候小队报告说落雁关内的骑军和新国军已经撤离时,阳坤那张黝黑的脸庞顿时变得更加阴沉。难怪之前派出的十个斥候小队一个都没有回来,想必都已遭了毒手。每一个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如今却连尸首都找不到。

"砰!"阳坤愤怒地一拳击在方桌上,实木打造的方桌竟被他一拳砸得粉碎。木屑四溅,有几片还划破了他的手背,但他浑然不觉。他原本以为敌军至少会在落雁关内休整两三天,谁知这些狡猾的家伙竟然连夜就溜了。这不仅说明敌军主帅老奸巨猾,也暴露出了他自己指挥上的重大失误。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又是一阵郁结。

半个时辰后,阳坤率军进驻落雁关。他留下一万人守城,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的精锐,而他自己则亲自率领其余骑兵追击敌军。若是不能带几颗敌将的人头回去,他实在没脸向韩帅交代。想到韩帅那张威严的面孔,他就不由得加快了追击的步伐。

骑兵刚出城不久,就有两名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己方斥候跑来报信。他们的盔甲上满是箭孔,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眼神中却带着庆幸。他们颤抖着声音报告说,新国军和骑军已经撤往小唐河村,而在小唐河村外围还布置了五六座防御力极强的堡垒。己方好几支斥候小队在侦查时都遭到了敌军的伏击,损失惨重。他们两个侥幸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路上躲躲藏藏,才得以活着回来向主帅报信。

阳坤闻报大怒,胸中怒火几乎要将他的心脏烧成灰烬。他立即率军赶往小唐河村,马蹄声如雷,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当他的骑兵赶到时,晋新联军已经通过了小唐河村外围的堡垒。

面对横亘在官道上的坚固堡垒,阳坤既愤怒又无奈。堡垒的城墙足有三丈多高,墙头布满了守军,箭塔林立,还架设着投石机,一副固若金汤的模样。他虽然怒火中烧,却也不至于愚蠢到用骑兵强攻堡垒。即便能攻下来,损失也必定惨重。更何况后面还有四五座同样的堡垒,想要一路强攻过去,付出的代价恐怕会让人心痛。

原本宽敞的小唐河村此时挤进了十几万大军,连蹲下来都嫌拥挤。士兵们摩肩接踵,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苏长空站在高高的码头上,看着各级军官指挥士兵有序登船渡河。船只在水面上划出道道涟漪,桨橹的声音此起彼伏,混合着士兵们压低的说话声,构成了一曲独特的渡河之歌。

阳光下,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偶尔还能看到几尾鱼儿跃出水面。这平和的景象与战争的残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至于外面联军的情况如何,苏长空已经懒得去关心了。他轻轻抚摸着腰间的钱袋,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反正这一趟没有亏本就好。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虽然最终是周国取得胜利,但付出的代价却令人触目惊心。直接阵亡的士兵就有七八万之多,其中不少都是年轻的生命,他们甚至还来不及看清这个世界就已经长眠于此。轻重伤员更是达到四五万,医帐里日夜都回荡着伤兵的呻吟声。这还不包括那些无辜的平民百姓,战火席卷下的伤亡数字恐怕永远也无法统计清楚。

许多被联军占领的城池简直如同人间地狱,烧毁的房屋、哭喊的妇孺、横陈的尸体,处处可见战争带来的创伤。相比之下,苏长空这种只抢不杀的作风,倒显得颇为仁慈了。至少他的队伍从不滥杀无辜,只取财物,已经算得上是战场上的君子了。

在通往落雁关的宽阔官道上,一支身着火红色战甲的军队正在缓缓行进。阳光下,铁甲熠熠生辉,映得整支队伍宛如一条火龙。大军中央有一辆装饰华丽的大马车,车厢四角挂着精致的流苏,随风轻轻摇曳。车厢内,一位眉目如画的年轻女子正倚在柔软的锦被上,纤纤玉手把玩着一支三棱箭簇,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这位女子便是临危受命的周军新统帅韩颜菲。她的容颜娇美,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一双明亮的眼眸中蕴含着远超年龄的智慧。

她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幽幽叹了口气。落雁关的失陷,守将王放的阵亡,这一切很可能都与她写给王放的那封书信有关。她还记得写信时的笔触,每一个字都写得极其认真,生怕出现任何差错。谁曾想,这封倾注了她满腔心血的信件,却成了敌军设下圈套的工具。

敌军截获书信后,想必是利用这封信精心布置了一场诡计。否则以王放一贯谨慎的性格,断然不会中计。那个在军事上向来稳重老成的将领,最终却栽在了自己的信上,这个讽刺令韩颜菲心如刀割。

每当想起这件事,韩颜菲的心就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一般。这个责任,她觉得全都在自己身上。王放不仅是固方的守将,更是她十分敬重的长辈。记得小时候,每次王将军来府上做客,都会给她讲述那些精彩的战场故事。谁能想到,这位在她心目中如同父辈般的长者,最终会因为她的一封信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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