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魔?
念不正,即成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念岂能为正?
天灾人祸,饿殍千里。若想活命,不择一切手段,喰人,饮血,易子,与犬夺食,如何不成魔?
倘若盛世,又有谁不想一辈子平安喜乐,享乐人间呢?
到头来,遭了灾的人,就是魔。
世间万般惨景,滋生万般魔。
。。。
“那个张汧,有点不对劲。“
棚户底下,阿柿扒拉着面,说道,
“那个下人,出手狠辣,武功路数不像是大宅里的,倒更像是个江湖人。“
“唉。。。年纪大了,连碗烂肉面也克化不了。来,把那醋给我。“
刘大人放下碗,伸手接过醋瓶子,滴在面汤里,
“所谓京营,原先是一群世家贵胄把守的,里面的官职大多都专供一些公侯后人。譬如现任的京营节度使,就是原先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家的王子腾。“
说着,老头儿斜眼瞥向阿柿,继续道,
“如今,这京营佥事的位子,却让给一个非亲非故,没有出身的人来做,哪怕出了什么岔子,想来也牵连不了那些世家大族。“
“呵,算起辈分,那位王子腾,还算是我的舅老爷呢。“
两个闷头扒拉面条的锦衣卫一愣,阿柿放下空碗,抹抹嘴,眯起眼睛,
“这么说,要清查京营,就要看能不能从他身上顺藤摸瓜了。”
“嗯,”
刘大人不置可否,擦了擦嘴巴,皱眉道,
“你一个习武的人,怎么就吃这么点?可不要想着给我省银子。”
“我胃口小,而且。。。”
阿柿望着埋头大吃的中年人,棚子底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他身边已经叠了高高一摞空碗,
“你确定你的钱够?”
二,四,六,八。。。。
刘大人瞪眼数着中年人吃干净的碗,脸色越来越惶恐。他撇过头来,小声问道,
“你们都带了多少银两?“
“我带了六角银子。”
“我。。。我这里也有二两。“
两名锦衣卫赶忙翻口袋,把翻出来的碎银子呈给刘大人。
“算了,这顿我请把。”
阿柿叹了口气,从香囊里拈出一片金叶子,拍在桌案上,扭头吆喝道,
“小二,结账!”
。。。
“唉,那汉子也是个苦命人。”
走在路上,刘大人有点不敢看阿柿,目光飘忽,唉声叹气,
“你别看他肚子大,吃那么多,整个人却消瘦无比。他其实得的是一种名为血吸虫的病,无论吃下去多少饭,最后都会化作虫子的养料,永远也吃不饱。”
“唉,天下人苦哟。”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世上的人,上一刻还在劳碌,下一刻许就遭了灾。今天吃饱了,就开始担心明天。等到不愁吃穿了,还怕死觅长生。人,总也逃不脱忧患。”
各色行人匆匆,阿柿也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到头来,不苦的人反而是少的。”
“也不必这么悲观,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刘大人挺直腰杆,拍了拍阿柿的后背,
“贾家的事我也有耳闻,你如今既然也成了世家子弟,国公后人,切莫被那帮人传染了跋扈的习性。要知道,待人以善,总不会错的。“
。。。
午后,刘大人又去监衙查验账本。
“我一直好奇,头儿的拳头,我究竟能不能挡得住。”
校场上,叶暇沿着擂台边缘,含肩拱肘,摆出架势。他实在想不透,眼前这个容貌稚嫩的少爷,如何能当上总旗,空降成自己的顶头上司。
“叶暇,你僭越了!”
年长的王斌出言相斥,阿柿摆摆手,抬眼瞧着对方的古怪抱架,双臂內合,犹如一面盾牌。
“呼。。。”
阿柿呼气,暗自运气,身如拉弓,跨步一拳击出。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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