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隐村的外围有着雨之国最繁华的月见町,它的名声,要比木叶村的短册街响的多。过往的商贩,忍者,游客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小村子嘛,乱的很,这越乱的地方,机会自然就多,花样儿也就随着多了起来。 这里有着最讲究的茶屋,里面卖着最好味的和果。这里有着最划算的居酒屋,里面卖者最醇的梅酒。这里有着最闻名的料亭,里面坐着最美艳的姑娘。 也或许,这位最美的姑娘,还没长大。。。 七和屋是月见町里那所最闻名的料亭,它诺大的庭院隐在茶屋和汤屋的的夹缝里,只有熟人引荐才能寻得见门径。 在奢靡的料亭后面,还有一块儿简陋的小院子。里面用来训练和教习着一群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她们大多都是自愿求进来的孤女,还有的是妈妈从人贩子那里挑来的上等货。 朝九晚五,寒冬烈夏,每日严加调/教,盼着她们能有几个通过艰辛的教习,变成挂牌的芸妓。那些淘汰下来的,无论是做个游女或是花魁,总归变不成赔钱货。 忍者的时代,芸妓已经很稀少了。 想要成为芸妓,需要的不仅仅是天生的好嗓子,学艺的天分,刻苦的练习,这些都缺一不可。可若是受得了这份罪,再咬咬牙,怕是做个忍者都是可以的。在雨忍村这种动乱又危险的地界,若是能成为忍者,哪个女孩儿还愿意去做个朝不保夕,看人脸色的芸妓? 还有的女孩儿天生长了一副好相貌,随便学些基础的花道,茶道。长大之后,凭着两分姿色选了花魁,伺候好月见町的地头蛇。想来,也不比芸妓过的差。 这一来二去的,自然苗子就少了。苗子少了,料亭里的芸妓青黄不接,妈妈自然着急的很。 小花儿们还没长大,老的却快要枯萎了。耐心的等待了很久才在今年里选出了一个名叫奈奈的半玉而已。 今日的天,阴的厉害。灰蒙蒙的云低低的垂着,无声的昭示着随后的雨。千鹤妈妈站在院子外,满脸堆笑的看着斋藤薰婷婷的坐在老师身旁。 一双玲珑的素手里掐着润米色的象牙拨子,从容的摆弄着怀中的细杆三味线。弹琴人下颚微含,稍稍露出玉色的后颈。软糯的童音故作浑厚的从一张樱桃唇角缠着琴声传来: “今年より 千たび迎ふる春ごとに なおも深めに松の緑か禿の名ある。。。”(今年春天后,千次每每都是翠绿或零落) 咿咿呀呀的腔调里,带着浓郁的和风,撩拨着听的人一起沉醉在梦里的绿色。 “奈奈呀,你看看现在的小薰多听话?”妈妈话音里的满是感慨:“不管是多倔的孩子,到了妈妈的手里都会变得乖巧。所以,即使你做了半玉,有了熟客,也会继续这样听从妈妈的关爱对吗?” 千鹤妈妈另有所指的问着身旁站着的那位才过了十五的少女。她上个月才盘了发髻。初演那日,耳鬓上戴着的茶花,现如今却已被红玉制成的彼岸花钗替代。 才生了些小心思的奈奈心里咯噔一下,垂目恭敬的笑道:“小薰和奈奈能有今日的安稳生活,全都是仰仗千鹤妈妈的庇护。您对我们的恩德,奈奈不敢忘记,小薰自然也不敢忘记。只是。。。小薰两年来一日都没出过七和屋。我现在天天为了祭奠的献舞练习,根本没时间去挑花簪,这孩子眼光从来都是最好的,您看。。。?” “你知道就好。”千鹤妈妈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得意的瞟了一眼。慢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小木牌递给了奈奈:“这几日,带两个仆从看管,让薰也出去见见世面吧。你好好练习,后天神社献舞可别砸了我们料亭的招牌。时刻记得你们两个对七和的作用才是。” 奈奈恭敬的接过木牌,抿了抿嘴角,转目看着还在弄琴的好友,娴静的笑容带上了两分忧色,继续道:“那孩子是七和未来的摇钱树,我必定是要帮妈妈看好她的。” 听完,千鹤满意的点点头,点燃了细长的黄铜烟管,迈着小碎步和刚刚给薰教习完毕的老师一起去了前厅和室接待熟客。半昏的小院子里徒留下奈奈还有收拾琴具的薰。 她动作起伏时,都有着清脆的叮咚声响从素色的衣摆里传出。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和律的铃声做奏,举手投足间带着普通小女孩身上没有的雅韵。 “刚才的松之绿唱的比我好听多了。”奈奈走到薰的面前帮她提起琴盒,打趣道,“咱们小薰可以呀,十三岁就把唱长呗唱的这么好听,等你长大了可别抢和我旦那知道吗。” “你放心吧,我才不会做那种事。”薰跪坐在榻榻米上,回头眯起灰色的瞳,笑得温柔。“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到更远的国度去。”这句总挂在嘴边的话,像是一朵厚重的云,堵在两人的心头,把空气都压的沉闷。 奈奈听了,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去。她缓缓的踱了两步,坐到榻榻米上。皱起眉头有些郁郁的说道:“你。。。就是不会放弃的。。。是么?” 明明被抓了那么多次,明明被打了那么多顿,明明仪态那么完美,明明才艺那么优秀。自己心心念念的想要成为的芸妓,她明明唾手可得却恹恹的弃如敝履。明明自己把她当作最好的姐妹,她却每每见面都把离开挂在嘴边。 小薰在心里。。。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看作朋友呢?是不是。。。其实自己的梦想在她的眼里即虚荣又低劣呢?是不是。。。往日她所有的好,都是为了利用自己离开七和屋呢? 奈奈想不通。 袖子里握紧的指甲被挤的苍白,无奈又气恼的心情,无论如何也无法散去。奈奈被薰那副始终微笑的样子气的发抖,她一把拽住薰的肩膀,质问道:“我拼了命的想通过的芸妓测试在你眼里很可笑吧?所谓的挚友只是骗人的吧?你的心里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对吧?” 小薰有些怔楞的看着昔日最好的姐姐向撒泼的欧巴桑一样发怒。精致的发髻因为过度的动作变得松散,明亮的杏眼里微微发红,又落下眼泪。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向开朗的奈奈姐,原来也会说出这般怨毒又伤心的话。原来,自己对她来说这么重要么?小薰有些愧疚的看着对面哭泣的姐姐。 ”阿no,内桑,就算我不做芸妓,也会是你永远的妹妹啊。”小薰怯怯的把手握在奈奈的手上:“我有绝对不能被别人找到的苦衷。芸妓太耀眼了,会很麻烦的。所以,绝对不是不在乎内桑的。” 斋藤薰张开双臂,慢慢的环住对面的人。把下额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安慰:“姐姐,是小薰很重要的人呢。我做栗子烧馒给你吃吧。” “哼,只会卖弄口舌的坏丫头。”奈奈才不想原谅这个一心一意想着如何抛弃自己的小坏蛋,嫌弃道:“今非昔比,姐姐现在可是有钱赚的见习芸妓,只有茶屋里卖的上生樱饼才能配的上如此美貌的我。” 说完,她随意的扔给了小薰一个木牌,傲娇道:“拿好,去挑两个仆从,晚上我得去表演,你好好出去溜溜,学学怎么做果子补偿我吧。要是不好吃,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哼。” 小薰看了看手里的木牌,有些不可置信:“这!千鹤妈妈允许我出去了?这怎么可能?” “还有什么不可能?”奈奈站起来整理着身上的和服,毫不优雅的翻着白眼,“她在你身上绑了那么牢的铃铛,一日不摘下来,你还能跑到哪儿去?怎么样,对我感恩戴德了吧。” 看着手里的木牌,薰心里面想是明镜似的,奈奈真的是个对自己极好的姐妹。“奈奈姐的恩德小的没齿难忘,别说是樱饼,就是龙吟料理我也是可以学会的。” 说完,小薰开心的熊抱住闹别扭的姐姐,可劲儿的把她的刚整理好的衣服蹭乱。快速的踱着小步子外面走去。清脆的铃铛声都变的凌乱起来。 “让仆从带你去趟黑池屋。”奈奈突然出声叫住她;“后日的献舞,我还缺个花簪”说完她塞了一个重重的荷包,“千万,千万别做傻事。” 握紧绣着千本樱的荷包,小薰笑得很开心:“嗯。” 直到天色暗了下去,街道上挨家挨户的在屋前点亮了纸灯笼。烛火排起长龙,在茶屋内向着雨隐村的方向望去,像是绵延的星河,落在人间。 小薰坐在田字形的窗前,暖黄的烛火将她稚嫩的眉眼照的明媚了许多。米黄色的发批掩住眼角,下面是还未消去的婴儿肥。加上她与年龄不符的娴静气质,引得来噗茶的客人频频偷看。 面前,简朴的木桌上摆满了这间店里最受欢迎的生果。小小的碟子上盛着三色的花见丸子,樱饼,羊羹还有花生大福。 “鼬桑,别生气啦。我真的不知道那一大把三色丸子是你的啊。据说这家店里有雨之国最好吃的丸子,我请你怎么样,绝对比你以前试过的都好吃!” 一个(只)穿着红云黑袍的人形鲨鱼拉着一位十多岁的黑发少年走了进来。 两人头上的护额,毫不隐讳地昭示着他们叛忍的身份。吓的里面的客人都自觉地下了头。 啪--,鲨鱼走到老板的面前,粗鲁的拍响了台案。“老板,给我们来4份儿三色丸子,这里吃。”说完,就要拉着同伴寻找空位。 “真。。。真的很抱歉~”老板颤颤的回答道:“窗边的那位小小姐已经把最后一份三色丸子买。。。买走了。” 店里引起的骚乱斋藤薰却是半分也没有听到。此时,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品味眼前的甜食,顺便认真思考着它们的做法。 淡樱色的指尖优雅的捻起纤细的竹签,略微张开粉嫩的唇瓣,将第一颗同样粉嫩的丸子含了一半在口中。她有些沉醉的半眯起眼睛,灰色的瞳映着细碎的烛火,湿凉的水糯米混着豆腐的香味甜甜的躺在舌尖。 哐当---,裹着白色绷带的巨大刀剑砸在桌前,将她从思绪中惊醒。吓的人毫不美观的缩了缩脖子。整个茶屋里一时变的安静极了。 她反射性的将嘴里的丸子藏在嘴巴的最右边,巴掌大的脸颊被撑起了一个鼓鼓的小包。惊慌的抬起头时,她水汪汪的眼睛对上了一双猩红色的眸。 嘀嗒---嘀嗒---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初雨。。。来的有些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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