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下）

“你去吃饭吧，我先在这里坐一会儿。雨停了就去找你。”黑发的少年轻蹙起眉头，猩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对面的斋藤薰说道。　　　　“哈？！”鬼鲛惊讶的一双鱼眼睛快要被他自己瞪了出来：“鼬桑，你。。。”　　　　“我不喜欢拉面，你自己去吧。”少年没有给他质疑的机会，明明只是一个瘦弱的少年，身边冷峻的气场却轻易的让身后的鲨鱼头乖乖听话了。　　　　“嘛，反正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直接回去交任务了。鼬桑你还是自己回来好了。”鬼鲛虽然很听他的话，可是这个新同伴太过寒冷的气场明显让作为两栖动物的自己不太适应。既然他主动提出分开行动，自己还是赶紧撤比较好。甜食控这个同伴设定对于还比较年轻的鬼鲛来说刺激还是太大了点。　　　　“可以”　　　　宇智波鼬站在薰的桌前，一直等到鬼鲛的脚步声全部消失才有所动作。他慢吞吞的坐到了旁边的空桌上，要求老板给他一份花生大福。　　　　“那，那个，真的是万分的抱歉，花生大福也没有了。最后一份也让您旁边的这位小姐买走了。”老板此刻内心一阵嘤嘤嘤，看着黑发少年真挚的兔子眼，有点担心自己的小命。　　　　“那么”宇智波鼬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还在啃丸子的斋藤薰，不急不缓的问老板：“还有什么果子请都给我上一份吧。”　　　　“可，可是”老板听完他的问话，扑通一声行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带着颤音羞愧的说道：“忍者大人，鄙店的所有的和果子，都已经卖光了。”　　　　。。。。。。　　　　斋藤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老板，又看了看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浑身都在说着［不，开，心］三个字的奇怪忍者。再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满满一桌子的果子，脸上有点儿发热。便弱弱的开口道：　　　　“阿no，不建议的话，还请您尝尝这个吧。” 她有些拘谨的将手边一口没动的花生大福，还有草饼递到了鼬的身边。　　　　他转头再一次看了看刚才这个吃掉了最后一串三色丸子的小女孩儿，并没有动作，然后对着老板说：“那么，请问还有热茶么？“　　　　“有的，有的，请您稍等。”说完老板麻溜的去烧水煮茶了。　　　　“咳嗯” 被当成空气的薰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佯若无事的吃起了樱饼。旁边桌上的忍者大人轻轻的把头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安静的闭了眼睛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茶屋里的其他客人早就在鬼鲛离开之前跑的差不多了。此间，除了窗外稀稀落落的雨声，就只有茶壶里沸腾的水声作响。　　　　外面的灯火依旧明亮，摇曳的灯笼轻柔的纠缠着茶杯里琥珀色的汤。空气定格在少年合上双眼的那一刻。她用尽了毅力，强迫自己把主意全都放在桌上的点心上。可是心里却像是揣了一只鸟，扑棱扑棱的拍着翅膀。让她不敢大口的呼吸。　　　　“客人您的茶。”老板恭敬的把茶杯轻放到鼬的桌上，而后安静的退到了后间。　　　　他睁开眼睛懒懒的看了看杯中的茶水。红茶的醇味混着旁边那个女孩儿身上的栀子香醺得他放松了许多。　　　　窗外的雨还未停，薰却已经吃完了买的所有点心。本来不大的胃口，竟然不知不觉装下了那么多。她自己都觉得神奇。留下足够的银钱，她先一步走出了茶屋，带着挑来的藤萝花钗，唤着远处等候的仆从，回了七和屋。　　徒留下叮咚的铃铛声，在茶屋的窗边好似久久不曾散去。　　　　“你怎么才回来？东西买完了？”妈妈在料亭的回廊上拦住了刚刚回来的薰，一身狼狈的询问道。“奈奈表演的时候被打了，手臂出了血。你去看看她吧。”　　　　“什么？”她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三步两步的跑到奈奈的房间，推开竹制的纸门。“奈奈，你没事吧？”薰气喘吁吁的问道。　　　　屋里的人坐在梳妆台的镜子边上，褪下一边的袖子落在跪坐的膝盖旁边，露出主人白皙的后背和手臂。纤细的小臂上隐约可见蜿蜒的流着暗红色的血渍。奈奈用另外一只手压着伤口，偏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小薰？你回来啦。花钗买回来了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花钗”来人快速的跪坐到奈奈身边，拾起散落的绷带，一圈一圈的缠在止过血的伤口上，气愤道：“客人怎么能如此没规矩，出手伤害表演的芸妓！”　　　　“切”奈奈失血过后的脸颜色苍白，干燥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泛红的眼角上还有着酒后的醉意：“在忍者横行的世道，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都不值钱了，在那些人的眼里，□□，花魁或是芸妓哪里还有什么区别？客人们惊艳的看你一眼，到了第二天怕是你长得什么样子也没人记得了吧。”　　　　“唉？原来是这样啊？”薰一边继续着手里打结的动作，一边睁大了眼睛惊奇的问：“可奈奈你想要成为芸妓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让其他人记住憧憬你漂亮的样子吗？”　　　　“才不是！”奈奈无奈的敲了敲小女孩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念叨：“想要当芸妓当然是因为钱啊！笨蛋。既能赚到大钱，又能穿漂亮衣服的生计难道不值得成为我的人生理想吗！真是的。”　　　　她怔楞的看着两人镜子里的样子，感叹道：“芸妓怕是最容易让人忘却的职业了。哪怕是倒撒了一杯酒都可能会伤到手臂。小薰将来离开这里，最好还是不要做芸妓了。没有我护着你，怕是会很凄惨呢。”　　　　薰看了看奈奈失魂落魄的神情，低下头专心的清理着伤口旁边还没有擦干净的血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她小声问道：“所以，这样说来，芸妓也不错呢，至少很容易被人忽略吧，可以变成不错的伪装啊。”　　　　“怎么，有人找你寻仇？”奈奈听着她的话觉得莫名其妙，“你有心事？”　　　　“怎。。。怎么可能！”小薰挑眉扯出了笑容：“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脑袋有些乱乱的。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罢了。”　　　　“那你今天出去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么？”奈奈好奇的看着小薰，”或者。。。什么特别的人？”　　　　小女孩儿面对着好姐妹打趣的神情，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双带着勾玉的红色眼睛。可那双眼睛的主人一看就是个非常危险的忍者，明显和自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人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茶屋的花见丸子确实很好吃。”　　　　她从怀里取出了一只滢紫色的花钗，交织的藤萝花一一垂下，琉璃的花瓣在烛火下闪着微光，“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感觉素雅一点的花钗比较配神社准备的舞衣。”　　　　奈奈看着比真花还要明艳三分的发钗，开心的赞叹道：“好漂亮啊！”。然后欣喜的比在了耳边，“小薰，你的眼光可真好。你要是不做芸妓可真是浪费审美的才能了。”　　　　“那可不一定”小薰见她喜欢，自己也很开心：“我还有两年才到十五岁呢。这两年里，万一我要是改了主意，兴许就留在七和屋了。”　　　　“真的？你改主意了？”奈奈吃惊又惊喜的看着她，几秒之后，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臂，一把扑到了她身上，开心的撒娇道：“我就知道咱们小薰最可爱了，最义气了，最舍不得我了！那咱们可说定了，等里通过考试了，以后的每一年的十五夜祭典，你都得和我一起去神社跳祈神舞！到时候，咱们就是雨之国的芸妓双姝～”　　　　小小的薰被她压在怀里，下定决心的她少有的期待起来。　　　　想要和奈奈姐一起在这个多雨的国，想要永远不再见到那个人，想要和好姐妹在这个混乱的的世界一起活下去。。。　　　　怀着这样的期待，然后亲眼看着它在面前破碎。大概这就是在这个残忍的世道里生存下去的代价吧。两日后，十五夜的祈神祭典被一群带着面具的忍者轻易的化作硝烟。　　　　街道边零落的躺着碎掉的檐片，神社的鸟居被无情的拆毁。陌生的忍者用起火遁，随机的残杀着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　　　　一对穿着黑底红云袍的男女出现在月见町，漠然的救了所有人。他们称自己是守护雨隐村的神明和天使。昭示着雨之国另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名叫佩恩的天神轻轻的结了印，让包括月见町的整个村子下起了雨，此后在没见晴。　　　　当混乱过去，奈奈，在她最美的年华里倒在了祈舞坛上，眼里满是哀伤和遗憾，无声的抓着小薰的手。泪水从杏眼里蔓延开来，蜿蜒的落下。就好像是淅淅沥沥的雨。　　　　小薰把她抱在怀里，痛苦的发不出声音。这个人前天还说要等待自己，一起去穿最美的和服，唱最美的歌，跳最美的舞。如今，却像是开败了的花朵，无声无息的倒在冰冷的石台上。　　　　拥着渐渐冰冷的身体，她哀痛的帮奈奈合上眼睛，颤抖的手轻轻拾起鸦发上的藤萝花，将钗插进自己的耳畔。喃声道：“那么就约定好了，等我将来成了芸妓，每年的十五夜，我们要一起跳祈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