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国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按照之前的约定，韩一把自己的航班时间告诉了高思扬。出来果然看见了他，他似乎刚剪完头发，二十好几的人笑起来还是像干净的大男孩儿。她心里暗暗的想。　　“韩一，你可算回来了，揽了一个大单，就等你回来呢。”高思扬顺手拉着她的皮箱，边说。　　“学长……其实……”韩一不知道为什么，离别的话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其实她有一个坏毛病，就是总不自觉地依赖身边的人，因为她很了解自己这一点，所以每一次有这方面倾向的时候，她都会克制自己，哪怕是很正常要拜托的事情，也是如此。这也就造成了她在外人眼里坚强的可怕的原因。　　一直到坐上车，要离开的这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面对学长，她其实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的，这种感觉像是对哥哥的依赖，像是对朋友的放心，又像是对恩人的感谢，必竟没有他，自己不会在北京呆这么久。所以……想要当面开口真的有些困难。　　“韩一，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机场太嘈杂了。”高思扬专注的开车，问道。　　“啊？没什么。你说的大单是谁？等我放完东西就开始吧。”　　“着急也不差今天了，先去吃顿饭好好休息，明天再开始就行。我说的大单是红了十一年的季璟戈。”说到这笔大单，高思扬显得很兴奋。“有人花钱请人跟踪，拍不拍到料无所谓，只要天天跟着就有钱挣，而且还不少，传到了我……，我听说了就揽了过来，怎么样，轻松的大单。”　　“季璟戈？”韩一有些震惊，对于这个人韩一还是有了解的，毕竟谁都有年少的时候，上学的时候不少女生迷恋他，还有过一小阵子，她差点儿沦陷在他的才华里。　　但随着季璟戈越来越出名，成年之后却是绯闻不断，与媒体冲突也很多，韩一也过了迷恋明星的年纪，这种少女情愫渐渐的就没有了。只是现在……“只是花钱找人跟踪？为什么不找专门跟踪的？偏偏找地下记者，钱太多了？”韩一不由的感叹。　　“娱乐圈的可怕你也是知道的，谁不得认识几个会跟踪的不是正道上的人，关键是这种人都是地下通气儿的，哪有地下记者保险。再说你要拍到了，备不住挣得更多。”高思扬调侃道。　　“之前跟的都是跟我生活没有太大联系的，但是季璟戈我年少时还迷恋了一阵，虽然现在跟别人给我的感觉差不多，现在要去拍他，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韩一感叹道。“多长时间？”　　“嗯……好像还没定下来，你就先跟着，不用像原先似的黑白天都在，这回轻松点儿进行就OK。”高思扬心情愉悦的说道。“原来你喜欢过这种类型，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都没提过哪个男人的名字，跟过的男明星里也有长相出彩的也看你一脸冷漠，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性取向？其实我还真怀疑过。”韩一的心情很好，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阵子非常迷恋一个女明星，把她的照片还当作手机屏保，而且总是看她的视频，我下铺终于忍受不了了，吃饭的时候，很认真的对我说‘你别吓我，不能弯呀’，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说到这儿，韩一止不住的大笑。高思看着她，不由自主的也笑了起来。　　“高思扬，你笑什么？取笑我！”韩一故作严肃的说。　　“没有，总感觉你跟伯母呆了一个月变开朗了。”高思扬实话实说。　　“嗯。”韩一也承认，早在前几次去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跟母亲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那里是韩一唯一可以肆无忌惮的地方，所以每回回来这种好情绪都会维持一段时间。“因为我妈很好笑。”　　一路上，两人在欢声笑语里面度过。高思扬很开心，第一次没有工作可以跟她了这么长时间，心理的一些小火苗又死灰复燃，总想着是不是自己再努力一下，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丽景花园一栋楼下，韩一向高思扬道谢。　　“喂，都到楼下了，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喝杯咖啡也行。”高思扬又拿出了一般情况下的无赖。　　韩一像是早就猜到一样“我就知道会这样，才不让你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平常我送完小学妹，他们都会请我吃饭呢，都被我婉拒了，我还没让你请吃饭，喝杯咖啡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走吧。”韩一爽快的答应了。　　“真哒？”高思扬非常非常震惊，真的是非常震惊，他以为自己又要墨迹好久无功而返呢！“我说上你家喝咖啡，真的可以？”　　“不去算咯。”说罢，拽着皮箱向楼里走。　　“去，去，去，谁说我不去。”说着抢过她的皮箱。“小学妹盛情邀请，哪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我是个绅士。”　　“哎，小学妹你真的是小学妹？，不是小学弟？女孩子家里不都应该粉嫩嫩的，香气飘飘的？你这怎么……一股跑腿子家的味道？”　　在厨房泡咖啡的韩一在心里白了一眼，带他上来真的是错误，早知道就不应该听母亲的话。这个月托陆云八卦的福，她把自己和高思扬怎么认识的一直到现在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还深度刨析了一下。　　陆云说‘虽然你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光是行动和言语上拉开距离是远远不够的，要明确的跟他说，他才知道嘛！’　　韩一反驳‘可万一只是我想多的，他对所有女生都这样，只是我太敏感了，怎么办？要是拒绝的话说出来，不就成了我自作多情？’　　‘那……就看你到底是想欲拒还迎，还是干净利索咯。’　　‘欲拒还迎？我不是那种女生。’　　所以……带他上来只是想明确的表明自己的心意。　　“喝吧，喝完就走，我绝对不会留你在我家吃饭的。”将咖啡递给他。　　“狠心的家伙，自己一个人吃饭多无聊，真的不考虑一下我陪你吃饭？”高思扬嫌弃的咧嘴。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韩一不经意的回答。　　高思扬瞬间警惕起来，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调侃。“除了我还能有谁对你家好奇。”　　“话可别说得太死，我好歹在这儿呆了四年，虽然工作不规律，但认识几个男人还是很容易的。”　　“但只是认识阿！小学妹，其实学长很闲的，要不要考虑……”　　“打住，在我这儿你还是省省吧，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韩一言简意赅的说。　　“我怎么了，不是很好，有房有车，而且还很帅。”　　“有些事情就是没有理由哇，就像你，只是朋友一样。”韩一故作无所谓的说，她不想看高思扬的表情，不是没有勇气面对，而是没有看的必要。　　高思扬还保持刚才开玩笑似的微笑，但多了几分苦涩，多少人用玩笑的形式说出自己的真话，又有多少人在玩笑中感悟到了真话。于我于她，此时……刚刚好。　　“行了，你也送到了，饭也不赏给我吃，我就先走了。”说罢，起身向门口走去。　　“学长。”韩一送到门口，忽然叫住他。“谢谢你。”现在，曾经。　　两人四目相对，像是心与心间交流。相识四年，两人的默契还是存在的。　　“明天你就要忙起来了，要不要拥抱一下，就当是为明天加油？”他依旧挂着微笑，用他擅长的语气轻松说道，并张开了双臂，等待。　　对于这份自己无法承担的感情，终于有了了断，此刻无比轻松。迈开一大步，投入到他的怀里。在她进入自己怀抱的一刻，他的双手紧紧的环住她的肩膀。此刻，两人都无比感慨，她……比想象的要瘦小。　　晚上，韩一坐在床上整理着高思扬提供的信息。干他们这行的都是要有固定的线人的，但韩一只负责跟拍，线人什么的都归高思扬来做，她不曾刻意了解过高思扬的背景，所以只当高思扬是在这里干久了，积攒下来的人脉。　　市里的一家高档酒吧里。　　李晋之接到酒保的电话，开始是不相信一项自律的人会在酒吧买醉，但赶到这里，高思扬颓废的坐在吧台上，头低垂像是睡着了，手里握着还剩半杯的酒，此情此景，他不得不相信。　　“我靠，老兄，你在买醉？我没看错吧？”李晋之坐到他身边，上下扫描着，不住的感叹。　　或许是听到了身边有声音，高思扬轻轻的动了下身子，抬起迷离的眼睛看着旁边的人，看到是自己的熟人，像个傻瓜一样开心的大笑，手攀上他的肩膀。“晋之，你来啦……喝……”说着抬起自己的半杯酒。　　李晋之撇了撇嘴，嫌弃的将他的手拿开。“你真是我亲兄弟，不知道自己是一杯倒哇！”又看了眼那半杯酒。“得……看来今天是半杯倒，真出息呀！说吧，发生什么了？你那小学妹回来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听到小学妹这个关键词，高思扬的神情顿时变得悲伤了些许。“我被甩了。”　　“啊？你告白了？行呀，都不告诉我，偷偷告白。”李晋之一下来了兴致。　　“没，尚在萌芽就被扼杀了。”　　“啧啧啧……悲剧哇。”李晋之虽然猜到了，但没猜到这么惨，还没坦白就被拒绝了。“要我说你就直接放弃得了，你说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怎么就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了呢！你那小学妹我也见过，绝对是禁欲到极致的女生，自我保护意识超强，一般没人降得住，看来你道行尚浅呀！”　　高思扬没有接话，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李晋之接着说。　　“你说你，高中反抗心理作祟考到D市，那么远，还好你还知道回来，舅舅让你继承家里的出版社你就继承了呗！胳膊要能扳过大腿，三年前我就追随甜甜妹妹去英国了，偏偏学人家当什么，说好听点儿是‘地下记者’，说不好听就是个狗仔，你累不累呀！一面当人家的温柔学长，背地里确是暗恋三年的心怀不轨的‘中央空调’。”　　李晋之说的口有些干，顺势喝了他的半杯酒。　　“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对她好奇，但是好奇着好奇着我就开始在意她，越在意越怕自己伤害她，越怕自己伤害她，我就越手足无措。有时候我感觉我离她很近，但是有时候又很远。”　　李晋之跟他是表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相差没几个月，但是这个弟弟他还是很心疼的。“我这么问你吧，你了解她吗？”　　“不了解。”　　“那不就得了，两个互相不了解的人怎么产生爱情？”　　李晋之提出了关于爱情的反问，只是……高思扬早已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