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毁了我的所有,是你——”季海川向前迈近一步。
“凭什么你把人逼到绝地,你却可以依旧逍遥自在?你毁了湘儿,毁了我,毁了我的希望——你可知道?”季海川步步近逼,谷雨惊慌失措,闻着他身上散出的酒味,谷雨越发不能呼吸。
已经无路可退,谷雨刚想转身,季海川的刀刃便亮在眼前“湘儿本是个可怜人,为何一点点的同情都不给她?”
“……为了生存,她八岁上台唱曲,受到多少欺辱岂是你这种人能懂的?”
“我们辗转各处,相依为命十余年,若不是她的扶持我早不知死在何处……”
“那只金蝉、那只金蝉——若不是你,她何以沦落嫁给钱定天那样的败类?”
“若不杀你,我如何罢休?!”季海川越说越发激动,趁着酒劲还在,轮着刀刃便向女子胸膛刺去。
提到林湘儿,谷雨本就一心的歉疚,即使是无心之失,她亦觉得林湘儿的命运是自己酿成,闻季海川这一席话,她更觉着自己活像个罪人。
自责盖过了之前的恐惧,此时的她突然变得从容,她不再抗拒,还未得及感知疼痛,一股股鲜血便顺着刀刃从谷雨胸膛流出,流到季海川手上,染红了他的刀刃和衣袖。
女子渐觉乏力耳鸣,视野渐渐模糊的她,顿感困意袭来,终是支撑不住,缓缓沿墙倒了下来。
凉风袭来,吹散了他些许醉意。
此刻可算得上大仇得报,奈何季海川并未有一丝,哪怕半点的轻松和惬意。眼前的人儿如此真切的印在他瞳中,他莫名的心慌起来,握紧刀柄的手突然一抖,沾满血的匕首便重重掉到地上。
渐渐清醒的季海川,一点点被眼前的景象唬住,来不及细想,便抱起地上的人儿往外跑。
“血、血、血——好多的血……”站在柜台面前的店小二失声惊叫起来,他两眼瞪圆,竟不知何时将擦桌布捂着了张大的嘴。
“大夫、大夫、哪有大夫?!”季海川像无头的苍蝇,毫无目的东撞西撞。
“往、往前右拐,赶紧地呀——”店小二捏紧手中擦布,急的直跺脚。
“右拐、向右拐——”季海川喘着粗气,一边奔走一边重复着店小二的提醒。
烛灯下,“杏林堂”三个字印入人眼。
屋檐下,季海川放下怀中的人儿,催命般的重重敲打着医堂的门。
“鬼投胎啊?这样催命!”良久,屋里才有人应声。
门打开,季海川便一把抓住那人领口,那人还来不及打听发生何事,便被摇着金星直冒“救、救她、救救她——”。
季海川直摇得那人意乱神迷,情急之下,那人一把推开半颠的季海川,没好气道“疯了吗,真是想要人命”。
季海川哪里有机会解释,他正刚想上前一步,那人便赶紧退后一大步,喝道“有求于人,就别再靠过来”。
那人这才将手中的灯笼,往地上的人照了照“没得救了,流了这样多血!”
伙计话刚说罢,季海川便一把将他拎起“你若救不了她,我——”。
那人两脚离地,好是痛苦,他赶紧回道“手、手撒开,我就、就只是个伙计,再不撒开,那人就、就没命了……”
“大夫呢,把大夫找来——”季海川一把将那伙计扔到地上。
“疯、疯子——”那人被季海川狠狠摔在地上,也顾不上回捡熄掉的灯笼,连滚带爬跑回了内堂。
就一会,见一着白色睡袍的老者走了出来。一踏出门,他便双目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老者不动声色,观望了一下,便催促着把女子抱进内堂。
“杏林堂”堂舍,季海川将谷雨平放在诊床之上。
“大夫……”季海川欲言又止,刚开了嘴,却又不知如何问下去。
“把针盒拿来”老者没有应声,只是对身旁的伙计吩咐道,季海川见他神情严肃,也就没再出声。
“你先到门外候着”老者淡淡说道,一心只顾点灯、备刀,没有移目看向他处。
见季海川没有反应,伙计便提着嗓门白了他一眼,喝道“说你呢,到门外去等着,别杵在这碍手碍脚!”。
季海川不情不愿,内心惶惶,但还是按照医者吩咐出了门。
季海川坐在大门台阶上,双手合着靠在唇边,蹙紧的眉头似乎要打起结来。此刻的他是醉意全无,烛灯笼下他的面上,隐隐浮着让人捉摸不透之颜色。
细细想来,对谷雨的恨意自初见便萌生,即使是面对冷酷至极的上将军,他也尚不至此。
那只金蝉,是耗费了几近一个春秋的光景才觅得,是赎回湘儿最大的希望,不料……想到这,季海川不禁一声冷笑。
当初看上去,似乎就是丢掉一次机会,一千金而已。现在看来,却是完全更改了两个人,不、应该是三个人的命运。
直到谷雨滚烫的鲜血流出,季海川终是意识到,自己的报复还是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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