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苟史运早来半天,哪怕早半个时辰,这段风流韵事便不会发生。或者,再晚来一两个时辰,悲剧兴许能够避免。寂寞、醉酒、燥热、渴望、侥幸……所有的因子,似乎注定了,暖昧的秋夜里,上演了春夜的激情。

假设,不过是一种幻想、一种侥幸、一种侈望罢了。偷腥的猫儿,被主人抓住鞭打时,才发出哀求,几曾见它围着鱼儿转几圈,咽咽口水,自觉离开的?被抓住的贪官,个个痛哭流涕,自我忏悔上负皇恩、下负黎民、枉读圣贤书云云,哀求从轻发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高朋满座、日进斗金、羊羔美酒、倚红偎翠之时,何曾见他一日一省?又何曾甘愿及时收手......

苟史运的重剑,毫不含糊地拍向条案上的身躯……盛怒之下,他要将其辗成齑粉,化成灰烬……

条案上的人,一个是镖师无疑,另一个,除了夫人,剑南门再无第二个女人。

朝庭法度,夤夜入室奸淫良家妇女者,杖一百,斩监侯;可矜者,减一等,杖八十,流三千里;本夫斗杀奸夫者,免罪。和奸者,杖四十,徒三年;有夫之妇或有妇之夫,加一等,杖六十,流两千里;本夫斗杀者,依杀人可矜罪减三等。

于情于理于法,苟史运都可除之而后快,罪减三等,脊杖二十、徒一年的象征性惩罚,形同虚设。脊杖二十,衙役不肯用力,往往蜻蜓点水,一带而过,若肯花点碎银,等于挠痒痒;徒一年,附近修路、河工等徭役均可,更有一些父母官,道貌岸然,德化为上,只遣本夫衙门、库房、驿站帮工,与其说是惩罚,反倒风光了。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当头”,时官绅士民,无不奉为金科玉律。男人的世界,皇权之下,夫权至上。和奸一节,虽有法令,人人皆看重名誉,出首告发者寥寥无几,多以私刑替代。奸夫或被杀或被宫或出资赔偿,因人而异,不一而足;犯妇或被杀或坐木驴、浸猪笼或被休,情况不同,亦有差别。官府既不纵容,亦不干涉,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处置。妻子在夫家的地位,除了是否贤能,有无子嗣,更与娘家的势力休戚相关。休妻,本是做丈夫的权力,但妻家富贵豪强,亦有勒逼本夫出具休书者。故而,和奸事发,亦有本夫不敢击杀、不敢首告,哑巴吃黄连者。

夫人娘家,镖师本家,都缺乏足够强大的背景。

镖师已魂飞魄散,本能地歪身一躲,躲过致命一击,重剑仍然擦着了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夫人心胆俱裂,刹那间套上外袍,从条案滚落,跪于地下。

镖师裹上被子,也翻身滚落,双膝着地。

夫人跪倒,是出于本能;镖师跪倒,是理亏、心愧、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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