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琳约她看电影,因为想看的电影儿子不感兴趣,正好是周五的晚上,林茜想着也没什么事情,便答应了。约定好的见面的购物广场离学校和家都有点远,林茜放学便坐着公交过来,结果上了往相反的方向的车还坐了几个站,注意到的时候还有几分焦急,给慧琳发了微信,一直没收到回复。
林茜小跑着上了几转扶手电梯,找到广场的电影院门口,没有看见慧琳,反倒是一身校服的涂三千倚在一侧通道的墙边,手上抓着游戏机,低着头,脸上被影院门口的电子屏打上了五颜六色的光,鼻梁特别高,特别直,就是好看,人群里只看得见他,林茜想起了上个周六,在学校的排球馆里,深黑色的发,清清淡淡的脸,他往那儿一坐,就点亮了那个角落。
看着涂三千,又想起了卷发女生热络地拽他袖子的画面,莫名迈不动脚步,她甚至想后退一小步。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跟涂三千搭话,那边的人稍微抬了抬头,眸光依然是淡淡的,他收起了手上的游戏机,往书包里一丢,双手插进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像,也不好转身逃跑了,林茜硬着头皮走到了他身旁。
“琳姨呢……”林茜跑得脸颊都有点泛红,微喘着气,发丝带点儿凌乱。
“她和师奶们约了这个时间点做马杀鸡,给忘了。”他脸上有那么一丝无奈,“总是摆乌龙。”
“哦……”林茜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问:“那回去吗?”
“来都来了。”他语调平平,疏离之中又有那么一丢丢体贴,“饿了。先吃饭。”
“好。”林茜揪了揪书包的背带,有那么一点儿紧张,就和他两个人,吃饭?看电影?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相处。
“汉堡吧。”他朝对面的快餐店扬了扬下巴。
“我都可以的。”
他让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一会捧了一个满满当当的餐盘回来。林茜看得目瞪口呆,四个汉堡,三包薯条,两杯大可乐,两份草莓新地,这也太多了吧。
“会不会太多了。”她拿了杯可乐,挑了个看上去比较小的汉堡,拆开包装纸,小口小口啃着。
“不会。”事实证明林茜的担忧实在是多虑,他这么大一高个子,饭量几乎是她的三倍。而且吃得还很快,风卷残云似的,一点也不秀气,看来是真的很饿啊。
“三千……”思考了半天应该怎么称呼他,直呼其名又不大礼貌,喊同学又好像尴尬得很刻意,最后还是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都微颤。林茜看了看他的脸,颊上沾了一道茄汁,于是指着自己的脸颊提醒他,“这儿沾了点。”
“唔。”他扬眉看她,嘴里满满的,脸颊鼓起一边,像只仓鼠。大手抓了一把餐盘上的纸巾,随意地擦了擦。
等他把餐盘上的东西都消灭得差不多了,他长指往下垂着,示意她眼前的草莓新地,“不吃吗。”林茜有一瞬间看见他眼里闪了闪光,还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太多了,吃不完……”其实一个可乐一个汉堡就够她吃饱了。
“我跟你分。”说着他便上手动了起来,拿着勺子挖了一大勺……草莓酱到自己的新地杯里,唇角还有一丝不自觉溢出的笑意。咦?他递给她小半杯纯白的新地,发现她在直着眼打量他,皱了皱眉,“看什么看。”
“没有,没事。”林茜咬咬嘴唇,才能让自己不笑出来,她忘了,那位说过他是特别喜欢草莓来着。但是他都长大了,这一点还这么小孩子气。没事,她也没有很喜欢吃草莓,不会和他抢。她接过他手中的冰淇淋杯,他指尖沁凉,“谢谢。”
“走吧。”等林茜把最后一勺冰淇淋送入口中,涂三千看了看手机,“到点了。”
慧琳是提前买好了票,这会也不能换成别的电影了。一个能跨越时空的男孩,遇上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却阴差阳错失去了和她再见的机会。然后他就进行了一次次的时空跨越,但比起爱情,其实还有更多关于亲情的故事。
林茜想,涂三千应该是觉得很无聊吧。在黑暗的电影院里,他们坐得那么近,林茜能听到他一直在嚼冰块,长指有节奏地掸着扶手,似乎有点儿百无聊赖。他在身旁,过度地去意识到他,林茜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鼻子不好,她甚至嗅到一点很淡的烟草味……思绪一直在飘,林茜定了定心神,两手交握乖乖放在膝盖上,还是认真看电影吧。
涂三千确实是对电影不怎么感兴趣,身旁的林茜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乳香味,奶味?还是桃子味?他不是特别想去在意,这会在电影院里也不好拿出手机来玩,只好边看电影边放空自己。过了一会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旁边的人在吸鼻子,压着低低的呜咽声。
他侧过脸,有点懵了,画面的光线打在她秀气的侧脸上,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借着这点明灭的光,他看见她眼睛红了一圈,眼泪珠子扑簌扑簌地掉,小巧的鼻头底下还挂了一点晶莹的鼻涕,吸不住,挺滑稽的,不就看个电影,至于么……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林茜听见了,一脸惊恐地抬头看他,他把嘴抿成一条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林茜这才用手背擦擦眼泪,翻开书包想找纸巾,没找到,尴尬得又大力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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