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习远坐在门槛上,玩着自己的佩剑,对于他们的话没插一句嘴,他听到北余抽气的声音,回头看他正用左手捂着伤口,玩剑的手顿了顿,须臾,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玩自己的佩剑。

北余在随遇怒视下慢慢缓过气,继续说:“查清他的身份,也许就知道谢浥池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了。”

说道此时,躺在地上的男子突然动了动,随遇抽出银针在他头上扎了三针,同时又灌输了一些灵力给他,可似乎没有什么用,那男子的心脉迅速枯竭,再强大的灵力灌进去也无济于事。

随遇紧捏的拳头放了下来,她刚要动,手却被那男子狠狠地抓住,他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随遇。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随遇探到那男子的脉搏,几乎没有跳动。那男子眼中生出绝望,泪眼朦胧,喉咙沙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紧紧抓住随遇的手。

四周很安静,静得可以听见微风吹着草动的声音。一股浊气涌上心,那男子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染上了随遇的白衣。

北余忍着伤痛靠过去,沈习远和江俞也围在了那男子的旁边。

那男子嘴角微动,想要说什么,可最终,那双长长的凤目安静地合上了,像个熟睡的孩子,抓着随遇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了。

明明知道他活不了多久,可真正面临着没有呼吸的他时,心却还是被狠狠抽打了。

北余在地上重重捶了一拳,“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随遇将那男子的手翻过来,突然瞧见他食指带着个银环,她看着北余,显然他也发现了。

这银环和信安君手上带的那枚一模一样,莫非这个男子就是信安君要找的那一位!

季林外一片草堆下,一红衣男子躺在那里,偶尔与路过的人闲聊,此人虽然神色戏谑,但举手投足和言语之间自有一派睥睨之态,从容不迫,仿佛上天入地没有他不知道的,也没有可以难倒他的。

他正嫌阳光刺眼,想用手挡一挡,眼前却出现了一片黑影,他抬眼,看见北余和随遇出现在面前。

纪成蹊挑眉,问:“两位前来可有要事?”

北余将手中的银环递给纪成蹊,说:“这枚银环信安君应该认识吧?”

纪成蹊接过那枚银环,上面沾上了血迹,在日光下异常的刺眼,他用衣服使劲擦,可干了的血迹又怎么会擦的掉呢!

北余制止了他的举动,纪成蹊问:“他在哪?他在哪?”

北余和随遇将他带到了那小破屋子。

纪成蹊踏入门槛,脚下踉踉跄跄磕磕绊绊地向前走去,最后,在转角处被脚下一绊,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坚硬的石地上。

手上擦伤的痛感刺激着他,逼迫着他一点一点抬起头来,仅仅一眼,他跌跌撞撞跪倒在那男子的身旁。他眼眶一热,水雾模糊,脸上泪水冲下来,那些久违的他以为再也流不出的液体滴一颗一颗渗入到稻草中。

那男子安安静静躺在杂草之下,周身被阴诡的幽冥地火包裹着,唇色惨淡,安安分分的睡着,长长的睫毛乖顺的垂着,纪成蹊伸手抚摸着他的面颊,眼泪又流出来。他固执的推了推那男子,没有将他推醒。

他心中一窒,眼神血红,那痛楚便顺着血脉蔓延到了每一寸血肉,一刀一刀,深入骨髓,疼直至发尖。

他把那银环给那男子带上,握着他没有温度的手,语不成调,“阿朝,我来接你回家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看见阿朝的左手,有一条又深又狰狞的伤疤,他抚摸上去,灌输着灵力,固执的想要愈合他,可一个没有呼吸的人,他的伤口又怎会愈合呢?

他又扯下自己衣服的布料,将阿朝左手上的伤口小心的包了起来,一遍不成,又重新仔细的再包。

“谁干的?谁干的?”他的呼吸声越来越压抑,压得北余他们也像要窒息了一样。

北余轻声道:“我们在谢浥池的密室里救的他,他当时被锁囊链困住,人已经不行了。”

“谢浥池!”纪成蹊握着阿朝的手在紧了紧,他眼神变得狠毒,咬牙切齿吐出这三个字。

他把手放在阿朝的额头上,猛地又缩了回来,“怎么回事,他的魂魄呢?为什么不见了?”

人死后,魂魄是不会散的,这样埋入黄土后人才可以入轮回,转世投胎。如果人死后魂魄不在了,那么他将永远没有转世投胎的可能。

阿朝的魂魄不在,是因为锁囊链上的幽冥地火所导致的,此火焚烧妖魔鬼怪的煞气,可人哪有什么煞气,这火便开始焚烧他的魂魄,被幽冥地火所焚烧过的魂魄便变得异常的脆弱了,人死后便无法留存,最终化为烟雾消散。

纪成蹊双眼布红,额头青筋爆起,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喉咙又干又痛,太阳穴犹如被铁锤砸中,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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