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中也就一个姐妹,姐姐确实对我偏心了些。”纸笺道:“不过后来她也后悔了。”

向初本静静地听着,此刻奇道:“为何?”

纸笺五岁的时候跟着钟灵学射艺,一日兄弟姐妹们比试,年纪尚小的她自然比不过,一时赌气自己练了一下午,结果将双手都划出了血痕。

钟灵知晓后,心疼不已,又招了一场比试,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几个殿下竟睁着眼把箭往地上射,一个比一个近,三哥钟毓的箭都快射中自己的鞋面了。

纸笺得了个第一,开心地要去亲钟灵。

五哥钟秀嘲讽道:“便是哄你玩玩,还真当如此高兴。”

老三和老五是钟灵的两个亲弟弟,老三钟毓性情开朗,老五钟秀则小肚鸡肠些,一向看不惯纸笺。

“哥哥们愿意同我玩,你就是羡慕也求不来呢。”纸笺撇嘴道,“也没让你输给我,还不是你自己巴巴跟来的。”

钟秀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扔了箭就走。

二殿下望着他们无奈地笑了笑,对钟灵道:“姐,你总是这般宠着妹妹,宠坏了怎么办?”

二殿下是纸笺的亲哥哥,所虑的难免要多些。

钟灵瞧着纸笺:“宠到如今不也没坏,哪里不好?”

二殿下道:“这般好强,以后怕是要吃亏。”

钟灵笑道:“她是公主,谁真欺负得了她?倘若以后成了亲,好强些,别人家更是不敢欺负了。”

但她虽这般说着,想了想还是道:“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无碍,纸笺还小,我们再教她慢慢改便是了。”

纸笺仰着头,一脸不解:“改什么?为什么要改?”

钟灵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自是改改你的小脾气,我们家小公主啊,还真有些小性格呢。”

她这般说着,却是再没帮她改成。

那一年,檀盟之战爆发了。

妖族蓄谋已久,早已摸清了人族的地形布防,迅速攻进,势如劈竹,万妖横行,扫荡了人族半片土地。

三月后,前线一名叫白城的地方遭遇妖族金面将军进攻,老三钟毓血那时作为副将,血战至死,年方十四。

消息传来,钟灵悲愤不已,却是死命忍着,不掉下一滴泪来。

第二日纸笺醒来,就见钟灵坐在她床边,捏了捏她的脸,“姐姐要走了,你在家里要听娘亲的话,不要跟钟秀吵架,好好修炼灵力,知道吗?”

纸笺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钟灵就转身出门了,她爬起来跟上,想问她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可跑出门去,却见不到钟灵的身影了。

如此一别,就是半年,再见就是半年后钟灵受伤回来。

那时纸笺听闻消息,风似的跑去铜壶斋,甫入钟灵的房间,还隔着一层纱,只看见她朦胧的身影,眼眶就热了。

但她又反倒胆怯了,不晓得该怎么见钟灵她一步步蹭到她身边,看着姐姐消瘦的脸,心里第一次难过地像被什么揪着。

钟灵又捏了捏她的脸,故作生气道:“你都不抱抱我,才半年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纸笺抱了抱她,却是轻轻地碰了碰,生怕碰到了她什么伤口。钟灵倒是用力地回抱了回来,拍拍她的头道:“没事,都是小伤。”

“哼,你来做什么,别扰了我姐姐休息。”这方门外传来了老五钟秀的声音,他一进来就瞪着纸笺,像是嫌她不行。

钟灵无奈地将他也拉到床边,问道:“你方才走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在家中可欺负妹妹了没?”

不问还好,一问倒像是火里浇了油,这两孩子立刻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告状,两张嘴噼里啪啦根本不停,眼见就要吵起来,钟灵提高音量,强行打断道:“再过一个月我就要走了,你们再这般吵下去,剩下的几日我都不见你们了。”

两人这才堪堪停了嘴。

钟灵的目光在他二人面上逡巡,终是叹了口气,对钟秀道:“如今族人有难,谁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纸笺还小便罢了,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

“我怎么了?”钟秀将脸一横,“你便只知道惯着她,不知我才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了吗?你向着外人做什么?”

他这一横,却是将钟灵也惹怒了,拍床道:“当真不懂事,你给我跪下!”

钟秀见她真生气也怵了,但他一向对姐姐又爱又怕,偷偷试探了好几次钟灵的眼神,觉得确实不可违抗之后,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嘴上还不服输道:“我又做错什么了?”

“你也跪下。”钟灵并不理钟秀,却对纸笺道,语气倒是缓和了很多。

纸笺瞧了瞧跪在地上的钟秀,觉得自己就好像已胜了他半截似的,双膝一弯,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

“我要你们二人发誓,从今以后互帮互助,不论亲疏,绝不准再吵。”钟灵定定地道。

“你就甘愿发了誓?”向初听到这儿,到对儿时的纸笺有了几分了解,以她同钟秀三天两头上房揭瓦打架的恶劣关系,还有她那性子,哪能那么容易妥协。

“自是不愿。”纸笺道:“不过几番折腾后,还是发了。皆因我娘问我,我对姐姐的喜欢和对五哥的讨厌究竟哪个更重要,我想了想还是依了吧,不过是装装样子。五哥大概也与我想的一样,所以我二人不情不愿的发了个兄友妹恭的誓。”

“非也非也。”向初笑道:“一誓九鼎重,除非当真奸诈歹恶之人,普通人这誓言既作了,便有那般重量压在心头,自会有约束之力,钟灵还当真为你们多虑。”

“世上事难料,却敌不过有人为你绸缪。”纸笺默了默,道:“谁也不知,有一日望都会被攻陷。当年妖军冲进望都之时,王城里只有五哥与我,我被他们抓去了,五哥本已逃走,却又回来救我,我还记得他当时恶狠狠地说,‘若不是发了毒誓怕有报应,谁来犯这趟不要命的险。’ ”

纸笺逃出后,钟秀却失踪了,她在路上碰到了六哥,与她一起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当时钟灵率部驻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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