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走后,承平帝渐渐收起了笑容。

这几个月来他的身子越来越懒,走几步路便觉得累,眼睛视物也越发地模糊了。当日叫桑玉奴进宫来试眼镜的时候他便完全确定了,自己所患眼疾根本不是老花,那眼镜其实对他毫无用处,不过是为了防备他人看出来而故意留下了一副而已。

他原本还心存侥幸,只道是巧合而已,可如今足部也开始流血了,这些都与当年父皇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心里哀叹一声:朕还不到四十岁啊!

这天底下最无奈的事情恐怕就是明知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却无药可医,只能一天天等死!

难道就真的无计可施了吗?

承平帝心里又是一阵烦躁,不由自主地抓过一串葡萄一粒一粒地往口中塞去,清甜冰凉的汁水暂时缓解了他的火气,这时,内侍来报:“陛下,皇侄殿下前来请安。”

“让他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祁翎恭恭敬敬行了礼。

“今日下学这么早?”对于这个自幼长在膝下的侄子,承平帝倒不讨厌,甚至还真有些将他当儿子看待了。

“回父皇,先生今日有事,便提前走了。父皇身体如何了?伤口还未愈合吗?”

“唉!怕是好不了了!”承平帝随口感慨了一声。

祁翎眸中隐约闪过一丝喜色,但转瞬即逝,换上了一副悲戚之色:“父皇正值壮年,岂会被些许小伤击倒?若真有事,儿臣也情愿折寿一半换父皇平安。”

此言倒令承平帝颇感安慰,又想起他曾经说过愿折寿一半为谢皇后祈福,而自那之后,谢皇后的身体倒的确渐渐好转了,想来这孩子一片孝心倒是真的,也不枉抚养他一场。

见祁翎眼圈泛红,承平帝又转过来安慰他几句,便让他回去读书了。

祁翎回到自己住处却并没有读书,而是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外面又披了一件内侍的袍服悄悄出了宫,出宫以后他脱下内侍袍服卷成一团抱在怀中,径直来到“童乐园”。进去之后他既不玩任何项目,也不买零食,而是在游玩的孩童中东张西望起来,很快便找到了要找之人,走过去一把拉住了那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

“表哥!”那孩子喊了一声。

“嗯,”祁翎低声应了一声,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将一个锦囊放在那孩子手中,“老规矩,交给外公。”

“诶!”每次替表哥送完锦囊,祖父都会赏他一些钱,这让他很乐于替表哥跑这个腿。

办完事,祁翎也不多待,立即离开了“童乐园”,回到宫墙外又将内侍袍服穿上进了宫。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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