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就是故意不理咱们!”

“丑八怪!”

他很快被推到在地,塑料桶咕噜噜滚开,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男孩条件反射地抱住脑袋,预想中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没有疼痛,他的大脑反应迟钝,直到上方传来声音:“地上不凉吗?”

眼前的光被遮住了,他能轻松地逆光看去,只一眼,他就呆住了,嘴巴微张,枯草似的发丝随风摇动,顷刻便有了生命。

那实在是个极为漂亮的人,漂亮到足以让人忽略他的性别,男孩穷尽脑汁,却想不出任何能够匹配他的形容词。

掉落的东西被一件件捡起来,男孩猛地窜起来,鞠着躬道谢:“谢谢、谢谢您!”

重新装满的塑料桶被递了过来,男孩两只手接住,他不敢再抬头看了,怕自惭形秽,怕心生嫉妒。

可帮了他的先生没走,反而问他:“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男孩胸腔充斥苦涩,“因为我很难看……”

其实是丑陋,他稍稍美化了一下,做了一次自欺欺人的骗子。

漂亮先生嗯了一声,又问:“你家就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爷爷,他最近生病了,我替他出来卖东西。”男孩第一次和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他有点开心,却也知道自己和漂亮先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沮丧之际,眼前突然多出一个名牌。

漂亮先生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去上城区卖东西,有人问起就把这个拿给他看。”

上城区都是异能者和任务小队,向来出手阔绰,而且也不会碰到刚才那些欺负他的人,男孩顿了顿,放下塑料桶,两只手恭敬地接住名牌,“谢谢您。”

他应该快点走的,马上去上城区把东西卖掉,然后就能给爷爷换药了,可鬼使神差的,他问道:“先生,长得丑是错吗?就因为我长得丑,就活该被欺负吗?”

漂亮先生歪了下头,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是完美的,“当然不是,但你必须接受。”

平淡至极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冷酷。

头发被揉了揉,男孩震惊地抬起头,看见漂亮先生的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当你强大起来的时候,这些都会通通消失,人类只会臣服于强者。”

男孩似懂非懂,又见漂亮先生弯下腰,与他平视,问道:“我好看吗?”

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男孩恍然地想。

可漂亮先生扯了扯嘴角,表情讽刺,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以前也很难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这是蜜糖,也是砒霜。”

男孩抱着塑料桶走远,闻奚转过身,看见秦迹正站在树下,穿着得很整齐。

他神态自然地走过去问:“你出去了?”

秦迹说:“今天是秦礼的生日。”

闻奚怔了怔,“怎么不叫我?”

“没有必要。”秦迹错开眼,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扔进嘴里,却并没有点燃,他单纯地叼着,再说话时有些含糊,“闻奚,变成丧尸的人还会有灵魂吗?”

秦礼死于两年前,死得并不痛快,他被丧尸咬伤,变成丧尸的过程短暂又漫长,失去意识、嘶吼……直到不再能被称为人类。

最后是秦迹开的枪,那是他的弟弟,在父母的病床前保证过要好好守护的弟弟,死亡的最后一枪理应由他来执行。

他并不后悔,却在午夜梦回时思考,那个被他亲手埋葬的、已经变成丧尸的秦礼,真的还是他的弟弟吗?

“当然有。”闻奚语气笃定,“所以你明天陪我再去一次,我答应过他,让他每年生日都喝一瓶啤酒。”

秦迹话音滞涩,嗓子里挤了很多东西,吐出来的只有一个字,“好。”

闻奚瞄了一眼天色,才刚过正午而已,他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很晚了,要不要去我家?”

或许秦迹是个瞎子,他顺着说:“嗯,天黑了。”

闻奚很满意地继续问:“去我家喝杯水,再顺便滚个床单什么的?”

重点是什么不言而喻。

秦迹便立即口渴了,“我今天没有任务。”

意思是他们可以做很久。

木头似的人,也能说出这样的话,闻奚将这归功于自己,上前哥俩好地揽过秦迹的肩膀。

他们是沉溺痛苦的人,也可以做交媾的兽,只要能短暂地从痛苦中逃离,任何方法都不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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