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裴明淮也答不上来,只道:“你信么?那些鬼话?什么前朝国君死在这锁龙峡中,化为冤魂……也不知是哪一朝的国君?”

吴震叹道:“先帝一统北方之前,有多少国君,你数得清楚么?日夜更迭,一年数变。不过,若真心想查,倒是可以去细想想,是不是真有哪一朝的国君战败了经过此处。我不熟,你呢?”

裴明淮皱眉不语,这时只见一个男子快步而来,见了吴震和裴明淮,陪笑道:“是二位官爷找我问我?我是姚干。”

裴明淮甚是好奇,看了看这人,二十多岁年纪,肤色黝黑,就是寻常的渔民模样。吴震嗯了一声,道:“我且问你,你究竟是在何处找到金子的?你进锁龙峡,有没有遇到什么怪异之事?为何别人都死了,就你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姚干眼中忽露出诡谲之色,笑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懂规矩。”

这姚干本来长得模样憨厚,此时这神情,裴明淮和吴震看着都觉有些寒意。本来还有阳光,此时突然被云给遮住了,那水都是灰蒙蒙的,寒意森森。“二位大人,我们这处,有一个自古便传下来的规矩。只是日子久了,大家都给忘啦。凡要进锁龙峡深处,一定得先焚香礼敬,还得要有祭品,才能平安返回。”

吴震道:“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可有什么说法?”

“这我也不知道。”姚干道,“只是从小便知道了,这里的人,原本也都知道,只是锁龙峡深处不见天日,又极险要,非驾船精熟之人不能进。既然难得进去,那规矩自然也是被淡忘了。”

裴明淮问道:“不见天日?那你又是如何找到金子的?”

“不是找到的,公子。我就是进去捞珠子的,唉,外面的捞得比长得快,今年都没捞到多少,交不了差,我们都愁得很,不知道怎么办。”姚干道,“我进去又出来,船里面便躺了一饼金子,一定是被江水给抛进去的。”

他脸上现出怅然之色,又道:“可是实在运道不好,一出来就遇到官府的人,知道我进去捞珠了,都等在外面呢。我还没留意到船里的金饼,他们反倒看见了。金子没了,唉,我倒还白赔了一头羊。”

裴明淮道:“你杀羊当祭品?”

姚干道:“是,公子,必须要杀羊。而且……”他眼中又突然现出了方才那诡谲之色,“若是真想进锁龙峡最里面,是得要将人牲沉入水底的。”

裴明淮和吴震都盯着他,吴震道:“人牲?如今还有?”

“这些年已是没了。”姚干叹道,“不过,咱们这就要进锁龙峡去,所以几个村子里面都商量着,说得好好祭祀一回。”

裴明淮道:“人牲何来?难不成几个村子商量好了选一个?”

姚干忙道:“不不不,是大家凑钱,去买一个。”

裴明淮道:“那有何区别?”吴震在旁边撞了他一下,道,“那买回来没有?”

姚干道:“去买了,还没买回来呢。虽说这些年日子好过多了,卖儿卖女的不多了,但想要买,总归买得到,隶户也有能买的。”

裴明淮皱眉,吴震又在旁边扯他,问道:“那锁龙峡到底是有什么古怪,连你们祖祖辈辈在此地的,都不敢擅入?”

“公子,即便没鬼神之言,锁龙峡也是极险之地。”姚干叹道,“我驾船的本事极精,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本事。可锁龙峡,这名儿听听,连龙这样的神物都逃不了,我们这些凡人……里面狭窄之极,仅容一小船通行,而且只要进了里面,就是黑漆漆的一点都不见光。下面全是浅滩,礁石十分尖利,船底只要一破,便绝无生路。”

裴明淮道:“既然如此,你能出来,实在是不一般了。”

姚干笑道:“若论起驾船的本事,这村子里面的人,比得过我的还没几个。我也是横了一条心的,反正也是苦,苦到底了也就是死,葬身锁龙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是龙,我是虫,死在那倒也好,不分是龙是虫了。”

见二人无话再问,姚干便走了。裴明淮道:“这人说话比你还逗。”

吴震若有所思地道:“你觉得这人说的,有几分可信?”

裴明淮笑道:“你吴大神捕什么都疑的毛病,越来越重了。怎么,你怀疑他说的不是真话?”

“半真半假,才最能让人信。”吴震道,“不管怎么说,他是唯一一个进了锁龙峡活着出来还得到了黄金的,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怀疑了。我倒是真想进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裴明淮道:“想必这几个村子里面的人,不日也要冒险进去。这黄金的诱惑,可比什么都大。”

吴震道:“你是说,他们若买到了人牲,便会进去?”

“对。”裴明淮道,“而且一定是马上进去。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

吴震道:“你疑里面的金子便是王莽藏金?刺史到手那饼我见过了,上面磨蚀得不轻,看不到什么刻字,没法下定论。可他们不会让我们跟进去的,你我总归是官府的人,他们怕我们会像上次一样,拿走他们的金子。”

裴明淮道:“你我还怕他们不成?”

“在别的地方自然不怕,但若是进了锁龙峡,那就不好说了。”吴震笑道,“裴三公子,我总觉着你最近脾气变大了,也不如以前谨慎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裴明淮自然有事,但这事也不能对吴震说。只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别露身份。”吴震笑道,“我自有办法。”

裴明淮道:“总不能真让他们杀个人作祭品来祭祀。”

“这倒是个麻烦事。”吴震皱眉道,“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杀,我们去问问。若是走到锁龙峡里面再杀,倒也还好,到时候救下来便是了。若是在外面杀,那我们总不能看着吧?”

“……”裴明淮不知如何作答,忽见村子里面有烟冒起,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说是要请僧人来念经超渡,毕竟死的人太蹊跷,人人都怕。”吴震摇头道,“唉!一面是念经超渡,一面是杀人祭祀,有趣,有趣!”

裴明淮默然片刻,道:“世人皆如此,又有何出奇之处?”

吴震笑道:“我看他们请来念经的僧人,必定也不是什么有德之僧。”

可见到那诵经的僧人的时候,吴震瞠目结舌,只有苦笑,看着裴明淮道:“这回我承认,我是自打嘴巴了。不但是有德之僧,还是真正的高僧。只是,他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这小地方,如何容得下这尊大佛!”

那青年僧人一袭白色僧衣,唇边含笑,见了二人一揖道:“原来是三公子,还有吴大人。”这僧人容貌俊美之极,且气度极其高雅,整个人身旁都似有淡淡光华,那村子里面的人,都不敢跟他走得太近,生怕亵渎了这位高僧。

吴震回礼,笑道:“是昙秀大师。此处与邺都相隔何止千里,大师怎的到此处来了?”说罢朝裴明淮看了一眼。

昙秀微笑道:“三公子还记得么,上次见面,我向你讨了一份文牒?”

“那是大师看得起了。”裴明淮道,“我也没细看,原来大师是要到此处来?不知这里有什么寺庙,能劳动大师亲临?”

昙秀道:“公子不知道?”

裴明淮道:“不知,请大师赐教。”

吴震在旁边道:“我说明淮,你们在这里一唱一和,要把礼做到十分么?有话就说,你们这么说下去,我们再说一个时辰,也说不到重点。”

昙秀微笑道:“吴大人说得是。此处确实有所寺庙,年久日深,也不知唤作什么名字。寺里有位高僧,听说医术绝世,我便是来朝他讨教的。”

裴明淮道:“还有这事?那昙秀大师也替我引荐一番,我倒也想见见这位高僧。”

昙秀道:“这是自然的事,公子若有心,自然能见。”

吴震忍不住又道:“你们不要公子来大师去的行不行?你们熟我又不是不知道,在我面前何苦来。”

昙秀笑道:“吴大人是爽快人。”又道,“我先替亡者念完这卷经,再跟二位相叙。”

吴震道:“自便,自便。”

昙秀自去诵经,吴震把裴明淮拉到一旁,悄声道:“他怎么来了?他可是千金难请,怎么会到这地方来?这,这,大有问题啊!”

裴明淮不耐烦地道:“又要说你吴大神捕最常说的话了吧?非奸即盗?”

“我的话都被你说完了。”吴震抓了抓头,拉了姚兴,低声问道,“老姚,你们是怎么请到这位大师的啊?连京都里面的达官贵人,要请他都不易的。”

姚兴道:“昙秀大师去寻惠始大师讨教医术,路上到我们村子里借宿。听说我们村里有人死了,想请人念经超渡,昙秀大师心慈,就答应替我们诵经,真真是有道高人,香资一毫也不要。”

裴明淮不由得一笑,吴震也跟着笑。吴震道:“把你们这几个村子的钱全凑起来,你们也请不了他。这可是真正的高僧,连皇家寺庙祈福,都是请他去的。”

姚兴喜道:“是么?那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啊。我们做了些素斋,二位大人要是不嫌弃,就过来用点?”

这都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要是不用,那得吃什么?吴震忙道:“好,好,有什么好嫌弃的,倒累了你们了。”

裴明淮道:“好歹等着昙秀诵完了经来,你一个人吃,好意思么?”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吴震道,“又不是宫里开宴,哪来那么多礼数!你不吃你就不吃,我可去了!你们够熟的,那不经常在一起讲经谈说么,一说就是一晚,又哪来这么多礼了!”

端上来的素斋居然还不错,吴震将一味八珍豆腐吃了个底朝天,道:“味道还真不赖。难不成我是饿慌了?”裴明淮懒怠理他,问姚兴道:“那位惠始大师,一直就住在那寺里面吗?”

“来了很多年了。”姚兴想了想,道,“太平真君年间就来了。本来那寺庙是荒废了,惠始大师来了后,一个人就住在那里。他医术极精,常常上山摘药草,替周围的人治病,大家都敬重他得很。”

裴明淮若有所思地道:“太平真君七年?……”

姚兴苦笑一下,道:“我们这里荒僻,那些……那些毁金身杀沙门的事,倒是,倒是没多少。只是以前的僧人过世了,所以才荒废了,倒不是为别的。”

姚兴走开后,吴震低声道:“看起来,那惠始大师是在先帝法难的时候逃到这里来的?想必他也是个有名的高僧,逃到此处避难的。只是……只是后来,他为何一直留在这里了?”

裴明淮淡淡地道:“你都说了是高僧,在这里济世救人也是一样,在深山跟在尘世,不都是一回事?”

吴震瞅了他一眼,道:“是,你裴三公子精研佛理,你这道理,我可是不懂了。”

这时昙秀已然诵完经,众人正在烧纸,闹得乱哄哄的不堪。昙秀过来坐下,笑道:“二位在说些什么?”

“我说啊,你这么念一通,就真能超渡么?”吴震道,“我总是心里疑惑,今日还望大师释疑啊。”

昙秀淡淡一笑,道:“佛法高深,本非常人能知,我自己常常都觉着读不通,想不明,夜里总觉着浑浑噩噩,便如那佛前的长明灯一样,似明似昧。常人又怎能懂得那些精微奥妙之处?”

吴震道:“是了,那我就想请问大师,为何那么多人肯信呢?日日里念经拜佛,又并没什么好处,为何还是拜个不休?”

裴明淮道:“吴震,你这是要抬杠了?”

昙秀道:“无妨。”对吴震道,“吴大人,你可知佛法是何时在我中土盛行起来的么?”

吴震一呆,道:“那不就是这几百年么?”

“是了。”昙秀道,“这数百年来,群雄并起,在中原大地争斗不休,杀得血流遍野,一朝又一朝更迭不停。照吴大人看来,最遭罪的是谁?”

吴震苦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百姓了。”

“吴大人说的是,最遭罪的定然是百姓。”昙秀道,“可百姓又如何有反抗之能?既不能反抗,那便只有信佛了。”

吴震道:“可即便是信了,也不能让日子太平一点,好过一点。”

昙秀笑了一笑,道:“这辈子不能,下辈子或者就能了。”见吴震张嘴要说话,道,“只要有个念想,哪怕今世活得再苦,也能有个盼头。吴大人不是寻常百姓,更是性格刚毅,自有一番自己的想法,不会为俗念所苦,但寻常人,是不会跟吴大人一样的,更多的便是随波逐流,任凭宰割,苦到了极处,也只能守着这一点来世的念想了。吴大人试想,若是连这一点念想都没了,那这日子,还有什么活头呢?”

吴震道:“日子苦到了极处,那便不必忍了。”

昙秀一笑,朝裴明淮看了一眼,裴明淮道:“吴震,你这嘴也没遮拦的。”

吴震也知失言,笑道:“在下领教了,大师果然是高人。”

昙秀伸筷夹了一片竹笋,淡淡地道:“不知吴大人有没有看过那几位死者?”

吴震精神一振,道:“看过,不过还没细看。怎么,昙秀大师有什么发现?”

“在吴大人面前,怎么敢班门弄斧。”昙秀笑道,“那几位村民,都不是什么吓死的。哪有什么鬼,能吓死人呢?”

裴明淮道:“这话有意思,那依你说,什么才能吓死人?”

昙秀看了他一眼,道:“能吓死人的,自然是人了。”

吴震道:“明淮,你别打岔。大师,你且说说,若不是吓死,那是怎么死的?”

“吴大人,是中毒。”昙秀道,“你不识得这毒倒也不奇怪,那是一种西域来的奇毒,我以前跟西域一位胡僧谈经论法,听他细说过。据他说,此毒是以一种奇花炼制,若是人闻到了,便会见到鬼怪。”

吴震恍然道:“啊,其实还是吓死的,只不过是被自己想出来的鬼怪吓死了。”

裴明淮已经打算起身走开了,昙秀倒是好脾气,淡淡一笑,道:“不错,但这鬼怪也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中了那奇毒,才会见到鬼怪。”

裴明淮道:“这毒叫什么名字?”

昙秀道:“他说是叫拘毗陀罗,是梵语,究竟是什么花,我也不清楚。只是……”他面露迟疑之色,裴明淮问道:“怎么?”

昙秀道:“我向这里的人打听那位大师的事,他们告诉我,那大师相貌与中原人不同,高鼻深目,想必是位胡僧。”

裴明淮道:“那又有什么稀奇?邺都的西域高僧,不也多了去了。”

昙秀道:“可是,一位胡僧在此处呆了数十年?你不觉得有些古怪?还有这毒药……”

吴震叫道:“你是怀疑那位僧人?我说昙秀,我这神捕也不要当了,直接让给你好了,你这也想得太快了。”

昙秀一笑,道:“你这是夸呢?”

这时只见有辆马车,自山路上行来,一直进了村子里。村民们见着那马车,看起来都颇兴奋的样子,围了过去。吴震还在吃他的素斋,抬头看了两眼道:“难道是他们去买人,买回来了?这可难办了,明淮是一心想随这几个村子里的人进锁龙峡,不想得罪他们。但若他们要杀人作祭品,又绝不能不管。昙秀大师,你说如何是好?”

昙秀笑道:“吴大人既然问我,是不是有主意了?”

“若他们今日要杀,你就说时辰不对日子不对什么的,拖上一拖。”吴震笑道,“他们敬重你,想必是会听的。”

昙秀皱眉道:“你这是要我打诳语了。”

吴震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比你念一百卷经都有用啊,大师!”

裴明淮一直没开口,这时道:“我过去看看。”

昙秀道:“我也吃完了,我与公子一道吧。”

“我再吃点,你们先去。”吴震还在对付素斋,裴明淮皱眉道:“你到底还要吃多久?”

吴震把筷子搁了下来,道:“好吧好吧,一道去。”

裴明淮走到那马车前,帘子半掀了起来,能看到车里坐着个人。吴震也走了过去,只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腕脚踝都被绳索缚住,眼上也蒙着青布,虽然衣衫褴褛,但肤色白皙,露出来的半张脸也看得出模样清秀,眉间有一点殷红的朱砂痣。

吴震甚是诧异,“咦”了一声,低声问裴明淮道:“最近有哪家出事了?”

裴明淮两眼还盯着那少年看,道:“什么?”

“我问你最近有谁家出事了,有家人沦为隶户的。”吴震压低声音道,“这孩子看起来不是穷人家的。不过若是那样倒麻烦了,穷人家孩子救了给些钱便是,若是罪家的孩子……”

裴明淮笑了笑,这一笑却有些古怪,道:“你倒心好,不过这一回,你少管闲事,用不着你操心这许多。”

吴震道:“什么?你不打算救?你平时不是最好管这些闲事的?喂,你也不能见着不是姑娘,就不怜香惜玉啊。”

裴明淮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昙秀一直在旁听着,见裴明淮气得走到了一旁去,便对吴震笑道:“吴大人,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件事?”

吴震道:“什么?”

“我实在想知道,你是怎么在官场上活到今天的。”昙秀说完,便走开了,吴震喃喃地道:“嘿,和尚也来教训我为官之道了,今儿真是活见鬼了。”

昙秀自去焚香,又与那些村民说了几句话,回来对吴震道:“吴大人,你是白操心了。他们说了,三日后进锁龙峡,而且时辰也得算准。”

吴震奇道:“什么?那是黄道吉日么?”

“不是,说是依天象什么的,他们也不愿细说。”昙秀道,“难不成你杀人,还得要选黄道吉日?”

吴震啧啧道:“从你口里说杀人二字,都变得云淡风清了。”

昙秀笑笑不语,吴震又问道:“那这三日,大师你又要到何处去?”

昙秀奇道:“经也诵完了,超渡也超渡了,我自然是要继续办我的事啊。”

吴震道:“去找那个什么惠始大师?”

昙秀道:“正是。吴大人呢?”

这一问还真难倒了吴震,扬声道:“明淮,你准备怎么着?”

裴明淮道:“不是三日后才去锁龙峡么?这三日,我们本来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昙秀,我跟你一起去见那位高僧吧。”

昙秀对他瞅了一眼,道:“你不是跟人约么?”

“我约的人若到了,自然会见到。”裴明淮道,“我横竖也无事,就跟你一起吧。吴震,你是要跟我们一道,还是留在这里继续查案?”

吴震道:“这里已经没什么好查的。我水性再好,也不如这当地人。”见村中人将那个买来的少年抱下了马车,那少年赤足,连鞋都没穿,叹道,“怕这孩子跑掉,这地方就算是让他跑,也跑不掉,石头利得跟刀尖一样。这样的深山,若不认得路,一定会被狼给吃掉。”

“怎会让他跑掉,这三日会得好好供着的,这可是花钱买来的人牲,一根头发都不会伤到。”昙秀笑道,“吴大人不必担心,不过若是吴大人有事,就只管去办吧。”

“我心里七上八下。”吴震道,“这地方透着诡异,说不出来,但就是觉着不舒服。我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要走,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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